晏蓉吩咐:“汝等候在院外即可。”
外書房重地,守衛森嚴,即使有主公傳召,也得經過重重關卡,更甭提其餘無干的內院女侍僕婦。
晏蓉本人是進入自如的例外,她腿腳仍有不適,但也行走無礙,到地方也不停,吩咐一句,就急急進了院門。
外書房其實是個三進大院子,父親日常議事在一進的明堂,一進院門就能看見。晏蓉抬頭一看,只見父親一干心腹護衛正三步一人,團團圍守在明堂三丈以外的地方。
這架勢,顯然是在商量機密大事。
晏蓉心頭一凜,顧不上其他,提起裙襬就急奔上前。
不料正在這時,屋內卻傳來晏辭高亢的厲喝:“叔父請回罷!!”
剛剛進入變聲期的小少年嗓音嘶啞,他明顯非常憤怒,“哐啷”一聲重物落地後,他憤懣。
“我阿姐不去洛陽!不當這甚勞子皇后!叔父若要去,自去即可,不必知會我等!!”
皇后?!
說的是她?!
晏蓉大驚失色,這話是從何說起?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四年前(中)
太原太守晏珣,是個儒雅的中年美男子,他生而體弱,不能習武承繼其父志,但也是個聰敏之人。
他精明能幹,打理太原郡政務井井有條。
對外有晏祖父,對內有晏珣,父子二人同心協力,在這個風雨飄搖的大齊朝中,倒為太原郡撐起了一片天,讓治下百姓能暫享太平。
數十萬百姓對太原晏氏感恩戴德,晏家人亦深有榮焉。
可惜如今晏祖父一朝戰死,晏辭卻未及長成。治下百姓惶惶,晏珣悲慟之餘,心絃繃緊,在外虎視眈眈的強敵不少。
本來晏氏有兩支,互為一體,依仗著西河晏氏,太原郡未嘗沒有喘息之機。
然而在利益面前,昔日同進同出的並肩之誼,乃至血脈之情,皆不堪一擊。
日前探子來報,晏慶已頻繁調動部曲,悄悄壓向東線。
西河東境,正是與太原接壤。
晏珣來不及疑惑痛心,就得一邊披麻戴孝,一邊與家將謀臣商量兵馬部署,以迎接迫在眉睫的危機。
太原軍繃得緊緊的,若所料不假,西河應該很快尋個藉口伺機攻打己方的。卻未曾想,他的族弟,西河太守晏慶,竟突然快馬加鞭直入晉陽,說是與晏珣要事相商。
他笑語晏晏,彷彿日前的調遣部曲之事未曾做過,雙方親密一如從前:“子淵,今日我來報喜。”
“報喜?”
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是以太原現今境況,不管如何能不撕破臉就不撕破,晏珣暗自提高警惕:“喜從何來?”
晏慶面帶喜意,甚至比以往還要和顏悅色幾分,只是晏珣做夢也沒想到,對方作態一番後,竟說當今天子要迎他愛女入洛陽,正位長秋宮為中宮皇后。
“簡直荒謬至極!!”
晏珣一愣,勃然大怒:“阿蓉尚在孝期,如何能作婚娶之事?!”
“不過九月之期罷了,出孝之後,正是時候。”
“不可,萬萬不可!”
晏慶好端端的,怎突然與洛陽扯上關係?晏珣是個精明之人,此刻雖怒極,但亦可隱隱有所猜測,難道,對方與懷帝達成什麼協議?
如今朝廷外戚專權,小皇帝卻已長成,若是不滿繼續被架空,第一步應當會設法打破洛陽水潑不進的局面。
欲打破局面,最好的法子是引進一股強大的外力,把水攪渾。
要是懷帝選中了晏慶,對方肯定會答應。
畢竟齊廷雖逐漸失去地方控制權,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要是晏慶與懷帝合作,確實能得到非常大的好處。
最起碼,這好處要比直接吞併太原郡大得多了。
可偏偏牽扯到阿蓉。
晏珣心念急轉,晏慶先前肖想太原之事大約不會有假,但觀其今日態度,怕是暫時打消這個念頭。
要是尋常人,用一個女兒就能換取喘息之機,恐怕會立即答應,但他晏珣絕不!他膝下僅一兒一女,兩孩兒都是他掌中寶。
這個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如今是一臉肅然,他毫不猶豫道:“小女蒲柳之姿,當不得中宮之責;許嫁之事,亦不勞汝費心!”
不過兩者有何牽扯,都不能以他愛女為代價?!
一句話擲地有聲,晏慶笑意一收:“陛下青睞,焉是臣屬所能拒也?子淵,莫要不識抬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