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而泣。晏珣是個大男人還好些,彭夫人抱著愛女,緊得像是一輩子都不放手。
“阿孃,我在呢,我以後都陪著你,再不出門了。”
晏蓉本來情緒也很激動,但見父母這樣,她反倒先把情緒壓抑下來了,拍著母親的背,細心安慰她。
“胡說!”
彭夫人破涕為笑,又啐道:“哪能整天待在家不出門。”
她生小兒子前,也是個身體強健能騎能射的婦人,性情不柔弱,宣洩過情緒,又被兒女安撫,終於平靜了些。
她愛憐摸摸女兒的臉:“我的阿蓉長大了。”
她和夫君欣喜又遺憾,女兒平安歸家是頭一等大喜事,可再見時女兒已長大,都比她還要高了,他們錯過了非常珍貴的數年。
“姑父姑母莫要傷悲,阿蓉妹妹已歸來,日後定能時時承歡膝下。”
一道清朗男聲帶著笑意,晏蓉聞聲望去,只見一淡紫色深衣的男子站在她數步之外,面如冠玉,唇紅齒白,好一個文質彬彬頗為俊俏的少年郎。
她微微挑眉,這種一家團聚的場合,觀這人穿著明顯並非隨從衛士,難道,是她那表兄彭澈?
彭澈是彭夫人的嫡親侄子,胞兄的嫡出幼子。
彭夫人出身召陵彭氏,乃豫州汝南郡名門。可惜適逢亂世,三年前,汝南郡被揚州陳佩攻陷。彭氏守城到底,堅決不降,城破後被屠盡滿門,唯獨當年十六歲的彭澈費盡全家之力,才被送了出去。
彭澈僅帶了十數親衛投奔親姑母,追兵不斷,好在最後遇上聞訊趕來接人的太原親信,被帶回了幷州。
幷州和豫州之間,還隔了司州兗州,距離頗遠。況且陳佩此人,乃當世實力最強那數位諸侯之一,彼時的太原晏氏自身尚有危機,自無力為彭夫人孃家復仇。
無奈之下只能收留了彭澈,給他在晉陽謀了一個合適職位,安頓下來。
箇中種種,太原來信時,曾仔細告訴過晏蓉,她人雖不在家,但事兒卻是清楚的。
果然,彭夫人笑著道:“我兒,這是你六表兄。”
“表兄在上,小妹這廂有禮。”
晏蓉特地強調了“表兄”二字,並規規矩矩地見了一個禮。實則她外出數年,早習慣了與人交往保持一定距離,“阿蓉妹妹”這個稱呼太親近,眼前雖是血親,但用在頭回見面的兩人身上,她還是覺稍過了。
彭澈和霍珩不同,霍珩循序漸進,且兩人並肩作戰過。
她這般正經,彭澈也神情一肅,恭敬抱拳:“表妹有禮。”
說著,他摘下腰間佩玉,作為表禮。
晏蓉滿意,當了這麼久的皇后,她禮儀無懈可擊,微笑接過,仔細看了看,才交給申媼替她收好。
“好了,我們回去吧。”
晏珣一掃這幾年的鬱色,眉眼舒展:“我們回家再好好說話。”
“正是,正是!”
彭夫人與晏蓉母女攜手登車,晏珣晏辭騎馬護在一旁,父子二人一左一右,護著車駕往前。
晏珣身體是不佳,但騎馬徐行還是可以的。
彭夫人晏蓉母女竊竊私語,訴說離情,竟不覺時間流逝,三十里路,眨眼便至。
晏蓉掀起帷幕,古老而巍峨的晉陽城牆依然與往昔一般無二,她離去仿如夢一場。
也是,如今噩夢已醒,她仍然是太原晏氏的嫡長女。
進了晉陽城後,百姓自發夾道歡迎。晏氏在太原牧民數代,深得民心,今聞得使君之女迴歸,得以一家團圓,紛紛湧上街頭,露出笑臉,竟如節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