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空白的軍報絹帛,最上面幾張,恰恰是青底雲紋。
看來周玄入檔已完畢,正準備書寫軍報。
彭澈本來打算趁機尋摸一下的,如今倒不用了,緊緊盯著閉目捂頭一臉痛苦的周玄,他悄悄將一張青色絹帛塞進寬袖之中,再無聲闔上匣蓋。
攙扶周玄在榻上躺了一陣,他的副手朱毅聞聲而來大驚,趕緊打發人去請醫匠,又快手快腳收拾案上的物事,一一鎖好。
彭澈狀似不知。
周玄緩了半盞茶功夫,不等醫匠前來,就勉強睜眼。他掙扎下地回去看老孃,雖走得匆忙,但不忘把人使出去,藏好所有東西,再用大鎖押了值房門窗。
他很謹慎,但奈何彭澈想得到的都趁亂得手了。
至於那枚最關鍵也是難度最高的的魚符印鑑,他曾在晏珣外書房見過一次,晏辭遞給父親的,雖晏珣馬上就收好了,不過驚鴻一瞥,但誰也不知彭澈有一個本領。
短時間內,他能過目不忘。
當初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他回值房後,趁著記憶模糊之前,立即將魚符紋路描繪下來了。
如今竟真用上了。
待熬到下值,他將空白軍報、序號,還有魚符紋樣,他都交給了柏欽,同時還有一張趙關手跡。
其餘的,他無能為力。
柏欽十分滿意,說餘下的不用你管,事成之前,你回去不露端倪即可。
如今事成,彭夫人不顧晏蓉勸阻,執意奔赴遂城,母妹救贖有望,可彭澈心頭一片澀然。
開弓沒有回頭箭,他輾轉一夜最終選擇母妹,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再次熬到下值,彭澈出了太守府回頭看一眼,石獅張牙舞爪,廣亮大門威嚴大氣。
可惜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周玄這邊,如今還暫時能瞞住,等到遂城接報,一切就無所遁形了。
他必須遣散心腹,離開晉陽隱姓埋名,陳佩是他的大仇人,他如今卻只能盼對方言而有信。
攢了攢拳,他告訴自己,為了母妹,一切都是值得的。
身為人子,若眼睜睜看著母親在面前受辱,那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彭澈閉了閉眼,毅然轉身離去。
當晚,彭府人去樓空。
彭澈已見到了柏欽,他木著臉,冷冷問:“我的母親妹妹呢?”
“不急。”
柏欽一笑:“你隨我回揚州吧,總得主公示下,我才好放人。”
他說得雲淡風輕,彭澈額間青筋暴突,“你!!”
“你什麼?”
柏欽反問,他正色道:“我告知你不止一次,放人的是我的主公,你沒聽清楚嗎?”
這點,柏欽還真沒撒謊,由始到終,他都打算將人帶回去給陳佩放的。
雖然他沒刻意強調,但也好歹說了不止一次,半點沒欺騙。
柏欽笑問:“彭公子,你隨我回去嗎?”
彭澈面上陣青陣紅,事到如今,他騎虎難下,沒吭聲,但想來也是要硬著頭皮去了。
柏欽事成,神色更顯輕鬆,笑了笑,問道:“太守府遣出多少個信使往遂城?”
彭澈垂眸,遮住微閃的目光,“我不知,事成後我就回值房,不敢再湊合。”
他想了想,“可能有四個吧。”
其實遠不止,但這並非必要任務,他本來就不打算說。
柏欽瞄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明日,我們就離開太原吧。”
柏欽一行,恰巧截殺了晉陽遣往遂城的信使有四名,也不知有無漏網之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