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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小辮男不語。

盧婭繞過去,拍了下他胳膊:“走吧,回了。”

小辮男看了眼遊寅和塗杉,難得聽話地跟著盧婭走了。

盧婭同他倆道別,遊寅本有些呆滯走神,被她一喚才回魂點頭。

目送二人遠去,遊寅繼續牽著塗杉往外走。

至於去哪,他突地沒了方向。

頭頂是湛藍晴空,但塗杉感覺到了他的陰鬱,穿越人群,就這麼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段路,遊寅又停下來,他的煩躁惱火在加重,迫切想要鬆開女孩柔軟潔淨的小手。

力量陡然消散,像某種不告而別的儀式,塗杉心一慌,手指追過去,重新拽住他的。

兩根手指,就像她第一次牽他一樣。

遊寅一愣,如遭雷擊,一動未動。

男人的手極有分量,指腹布有薄繭,那是她從所未有過的,為活著而努力的標記。

塗杉的心揪痛起來,她忽然難過悲傷到極點,那是一種遠比以往還要濃烈百倍的情緒,如鯁在喉,就因為她摸到了他手上的繭。

她變得不堪一擊,像綿軟混亂的沼澤地。

她明明一無所知,卻感同身受。

塗杉眼底盈滿了淚,她用另一隻手悄然抹去,問:“不是玩笑,對嗎?”

遊寅沉默片刻,“嗯”了一聲承認。他不想瞞她。

“發生了什麼?”塗杉問。

遊寅:“我殺了我爸爸。”

“……”

他口氣平靜:“就你拉著的這隻手。”

塗杉顫了顫,指節下意識地怯縮,卻沒有完全鬆開。

遊寅瞥她一眼,替她撥離了。

手裡登時一空,塗杉驚慌失措地瞪向他。

也是這一眼,她僵住了。

鬼哥哥的雙眼,像一泊死水,一座枯井,完全沒了生氣。

“沒有告訴你,對不起。”他微笑著,笑容卻沒有任何力度。

塗杉眼光閃了閃,是一貫的躲避。

遊寅又說:“我送你回去。”

塗杉捏著包帶:“不吃飯了嗎?”

遊寅說:“我沒胃口。”

塗杉斂眼,下垂的睫毛有種直觀的軟弱:“好。”

遊寅幫她叫了一輛車,兩人停在路邊等待,異常安靜。

而眼前,車水馬龍,人世間還是那麼熱鬧,塗杉忽然想哭,她似有預感,她要失去鬼哥哥了。

兩人間,是從所未有的疏離、陌生與冷漠,像隔著冬季的霧氣。

塗杉忽然懊惱不已。

剛剛的她,其實想問更多,可他的眼神刻滿了冰冷的,“不想答”。

她只能噤若寒蟬,甚至想,逃到離他遠一點的地方。

車來了,遊寅為她開了門,塗杉坐進去。

她看回來,張了張口,卻不忍說“再見”,她害怕,一出口就是永別。

遊寅也看著她,隻字未言。

計程車變了道,緩慢駛入車流。

塗杉的眼被窗外陽光曬得刺痛,就如她此刻心臟,她想哭,卻罕見地沒有淚水。

車途經一個站臺,塗杉覺得眼熟。

她陡然想起,那是他們一次約會後,她問他,這是約會嗎?他說,這是瞭解。

瞭解。

有雷轟頂,塗杉五臟六腑都震顫起來,她眼眶溼熱,開始拍打椅背,大聲請求司機:“叔叔,可以回頭嗎?”

司機頓了頓,為難道:“這邊是單行道。”

有淚滑下,塗杉嗓音發抖:“可以在這力放我下去嗎?”

司機見她情緒激動,不敢怠慢,往前開了幾米,便找了個路口,讓她下了車。

腳一點地,塗杉立即掉頭,朝離開的方向狂奔而去。

頭紗飛揚,塗杉裙襬雪白,被風鼓得像一朵鈴蘭。

路人驚訝地望向她,彷彿在看電影裡的逃婚新娘。

灼熱的日光撲了滿臉,塗杉汗流浹背,但她仍拎著裙子,奔跑不休。

她終於回到他們方才道別的地方。

他已經不在這了。

不知是累,還是心痛,塗杉氣喘吁吁,幾乎直不起腰,她撐起上身四處找,人頭攢動,卻沒有鬼哥哥的影子。

塗杉瞬間湧出眼淚。

她揉了揉左眼,拿出手機,開啟地圖找附近的站臺。

前面就有一個,雖抽噎著,塗杉仍邁開腿往那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