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縈之身為外命婦,自是接到了宮宴的帖子。
接到帖子的時候,她心中頗有些嘲諷。
白澤被攆去巡視海防,她倒要進宮去為和談慶祝了。
依著她從前的性子,必然是稱病不去的,只重生後她便想過要換一種活法,這半年多來,大小宴飲,她都盡力參加。
“更衣梳妝吧。”沐縈之放下了手中的李核。
到達皇宮的時候,正是華燈初上時分。
議和是天順朝的大事,兩國交戰多時,百姓們的確是飽受其苦,因此舉國上下的歡欣鼓舞不比上一次白澤大勝的時候少。
宮中處處張燈結綵,燈火通明。
巧的是,這次的宮宴仍是在擷香殿。
跨入殿中的時候,彷彿又回到了那一晚賜婚的時候。
明明只是幾個月之前的事,卻恍如隔世。
沐縈之緩步走入殿中,在內侍的指引的指引下落座。
帝后和太后的位置在正中央,天順朝以溫相為首的眾臣坐在右下方,北桀使團的眾人則在左下方。
懿安和沐靜佳則在外命婦們的前面。
孫氏跟右相夫人坐在一桌,明明是分外眼紅的仇敵,偏偏什麼時候都得坐到一處,不過她們那一桌還有德高望重的大長公主,彼此的眼神還算溫和。
看到大長公主,沐縈之立即想起了蘇頤和馮亦徹。
自從那天過後,她沒有再見到馮亦徹,聽馮亦倩說,他在這邊住了一天,打聽到新的公主府地址後就去找蘇頤了。
也不知他們是不是在忙活開辦書院的事。
沐縈之正發著呆,帝后駕到了。
她與眾人一般起身恭迎。
宮宴自有一套章程,先是皇帝說話,接著幾位大臣和北桀使者說了一番共慶和談的事,然後便是歌舞飲宴。
沐縈之坐著吃了一會兒,就覺得殿中太過憋悶,起身向外走去。
宮中大宴,處處是人。
沐縈之走到擷香殿的廊下,徑自倚柱站著,到底比殿裡頭爽利許多。
“夫人。”身邊一個低低的聲音響起。
沐縈之回過頭,微微一愕,“紫竹?”
紫竹此刻換了一身宮人裝束,淡紫色的長裙,頭上戴著一頂玉冠,髮絲梳得極為齊整。
她從前總是梳著雙丫髻,襯著大大的杏眼,看著有種嬌弱感,但總是透著一股傻氣和土氣。
如今換了一番裝束過後,整個人的精神氣頓時不一樣了。
沐縈之初一見她,竟然有些沒認出來。
“嗯,我陪瑜妃娘娘過來赴宴。今兒天涼,我給她帶著斗篷。”
瑜妃是沐靜佳的封號,聽到這個詞,沐縈之只是一笑:“你們在宮裡,一切可還順遂?”
紫竹方才還一副端方高冷的女官模樣,聽到沐縈之這話,一雙杏眼頓時無辜了起來。她左右看了一下,見別的宮女都內侍都離得遠,便壓低了聲音道:“不好。”
沐縈之眼眸微動,知道紫竹有話要說。
不過這裡是走廊,雖然當值的宮人都站得不近,但傳菜的人不時會從這裡路過,不是說話的地方。
當下沐縈之便不動聲色地挽了紫竹的手,“方才用了酒有些頭暈,你扶我去那邊坐坐。”
紫竹會意,立即扶著沐縈之往臺階下走去。
等到與大殿的人群隔遠了些,沐縈之方才小聲問:“怎麼回事?”
紫竹咬唇,憋出了幾個字,“陛下沒寵幸娘娘。”
沒寵幸娘娘?
沐縈之有些吃驚,沐靜佳雖然只是妃,但論家世論位分都是宮中嬪妃中的頭一份,皇帝既答應了納她,怎麼可能連這點體面都不給她?
“可知道什麼內情?”
“我們進宮那天,陛下是打算歇在娘娘這裡的,可陛下剛沐浴完,皇后宮裡就差人來說皇后娘娘頭疼,把陛下請走了。”
進宮第一天,沐靜佳就獨守空房嗎?
“難道之後陛下就沒來看過姐姐?”
“有兩回都有人傳旨說陛下要來,可娘娘等到飯菜都涼了,陛下也沒出現。”
皇帝既然能鬆口答應讓沐靜佳進宮,定然不會存著不碰她的心思。
終究皇后不能徹底釋懷。
沐縈之心中暗暗嘆氣,能理解皇后的苦衷,卻不贊同她的做法。
對皇后而言,要麼激烈反對,阻止新人進宮,要麼表面大度,接納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