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過得熱熱鬧鬧的。但他重視的不是家人的團聚,而是享受著這種年節時底下人的巴結和吹捧。
但沐縈之從沒像今日這般如此認真地聽著每一個家人說的話,更從沒像今日這樣為每一個家人說的話感到開心。
只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眼睛漸漸變得沉重,腦袋一歪就倚在了白澤肩膀上。
隱隱約約的,沐縈之的耳邊響起的破空的聲音。
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枕在白澤腿上,身上搭著狐裘。
“醒了?”
白澤手裡捧著書,正低著頭看著她。
“什麼時辰了?母親她們呢?”沐縈之這一覺睡得舒服,軟軟地伸了個懶腰,仍舊躺著。
“見你睡了,他們便走了,二叔二嬸回自己院裡,玲兒陪著娘在松鶴院守歲。”白澤伸手,給沐縈之端了一碗川貝枇杷露過來。
沐縈之張嘴,由著他喂。
每日睡醒的時候,是最容易咳嗽的時候,總覺得睡一覺過後,嗓子眼裡堵著什麼東西,非得用力咳出來不可。屋子裡常備著溫好的川貝枇杷露或是冰糖雪梨湯,白澤照顧了她這麼久,早已摸清了她的生活習性。
“外面是什麼聲音?”沐縈之問。
“剛過子時,城樓那邊放了煙火。”白澤拿帕子替她擦了嘴,“你想看嗎?”
“子時?那我醒的真是時候。”沐縈之說著,雙手撐在白澤的手上坐了起來。
“想看?”
“嗯。”沐縈之點頭,伸手將身上的狐裘拉起來搭上。
白澤沉吟片刻,其實給沐縈之拿了一頂帽子,將她大半張臉遮擋住,這才將她從榻上抱下來,徑直走到了窗邊。
推開窗戶,一股清涼便從外灌了進來。
好在廊下掛著擋風的紗帳,擋住了大部分的冷風,屋外還有給丫鬟們準備的暖爐,雖比不上屋裡暖和,但也不冷。
饒是如此,沐縈之還是縮了縮脖子。
隔著紗帳,根本看不清那些焰火的形狀,只能隱隱約約看到半空中的火光。
不過沐縈之清楚,白澤是絕不會讓她出門去看的。
城門焰火是京城裡每年除夕都會有的盛會,小時候,沐相會帶著一家人登上城樓,那裡是觀看焰火最好的地方,每一朵火花都會在頭頂上綻開。但沐縈之覺得此時遠方若隱若現的火光,比起那又大又炫麗的煙花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縈縈,先泡腳。”白澤伸手拉上了窗戶,將沐縈之扶坐到椅子上。
如今是冬天,大夫讓沐縈之儘量減少沐浴時間,改成了每晚泡一次腳。
水是丫鬟們燒好的老薑水,白澤走出屋外,提著水壺進來,將水倒進腳盆裡。
只要他在家,沐縈之屋裡就沒有留丫鬟,反是都是白澤親力親為。
沐縈之並不與他客套,只待他放好水後,輕輕把腳放進去。
“合適嗎?”
“不冷不熱,剛好。”沐縈之道。
白澤點了點頭,坐到了沐縈之旁邊,又翻起了他先前沒看完的那本書。
沐縈之病了這麼久,書架上的書都被白澤看了一半。
“將軍,每日陪我呆在思慕齋裡,覺得憋屈嗎?”
白澤抬起頭,笑笑:“怎麼會這麼想?”
沐縈之心中一嘆,沒有再說下去。
這幾月來,白澤既沒有去兵部當差,也沒有去虎賁衛。起因倒不是因為沐縈之。
他回京之後,正式給皇帝寫了一封數千言的奏摺,將自己巡視海防發現的問題呈報了上去,歷數了海軍軍務腐敗、操練不足、戰船老化等諸多問題,認為海防線上的漏洞極多,一旦有敵軍從海上入侵,將毫無抵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