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你可以常來。”他脫口道。
她微微一愣,立即讓他不知所措,“我是說……你可以跟白夫人……跟她一樣過來……”
“可以嗎?”她輕輕咬了咬唇,像是在自問自答,“如今沒什麼人能管著我,確是想做什麼都可以,只是……”
“只是什麼?”
“我來書院……做什麼?總不能當先生講課吧?”
原來她是擔心這個,他忙說,“能做的可多了,你瞧著那邊那堆文章吧,都是學生們寫,白夫人都讓我寄過去讓她批閱,她遠在文成縣,如今月份也大了,一來一回要一個多月,我一個人根本看不完,你若是願意,幫著我一起看。”
“那我拿回去看,看完了再拿過來。”她小聲說,說完像是又悔了,“可我的才學比不過縈姐姐。罷了,我先拿回去,試試看,若是不信,往後就不給你添亂了。”
他聽著她這番自言自語顛來倒去的話語,心裡漸漸長出了一朵花。
她在那一疊文章裡拿了十份,臨走時忽然又回過頭指了指桌上的詩集,“我的學問不好,但小楷寫得不錯,方大人既然沒空做這個,你若是放心,把你的詩稿都交給我。”
她居然想幫他做詩集。
“好,當然好!”他飛快將所有詩稿都裝起來交給她,“有一些詩稿寫得潦草,你若是看不清楚,可以來問我。”
“嗯。”她提著詩稿和文章走了。
他滿懷希望地等著她再來,卻在半個月後等來了她的丫鬟。
她寫了一張簡短的條子,講了詩稿的進度,帶回去的十篇文章也全都批閱過了。她改的多是文法和用詞,十分用心,白紙黑字上用簪花小楷寫了許多批註。
他既開心又失落。
他心裡清楚,她跟沐縈之雖然都是相府嫡女,又意氣相投,可她們倆的個性完全不一樣,沐縈之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她卻是循規蹈矩的人。
他只能等。
坐在書院裡老老實實的等,等著她派人送來隻言片語。
這一等就是兩年,兩年裡他沒有出過京城,馮亦倩說他變了,蘇頤說他瘋了。他知道蘇頤又想拿她相貌取笑,狠狠揍了那傢伙一拳。
那一天沐縈之送了信來,要他帶著天成書院的人去文成縣聽名士的指點。
他走遍了天下,沒聽過文成縣出過什麼名士,他去找白珍求證,得知沐縈之說白秀英生了重病,要白家一家子立即去文成縣侍疾。
他知道其中必有異,近來北桀和新琉一起作亂,莫非沐縈之收到了什麼訊息,京城會發生變故?他立即去找了她。
她見到他上門,驚訝萬分,他直言京城有變要她儘快出城避開。
她低下頭,“我實在無處可去。”
他心裡明白,他這麼不明不白的上門要她離京,她定然以為自己是要她私奔,怎麼都不會走的。
他無奈,只好讓蘇頤先把大長公主和馮亦倩都安排出京,儘量多帶人手。
至於他自己,她不走,他當然也不走。
聽到北桀騎兵進城的訊息時,他正在畫畫,本想畫幅美人圖,卻莫名其妙地畫了她。
他扔下筆,提著劍就朝南安侯府衝了過去。
趕過去的時候,府裡已經有了十幾個北桀兵,地上全是奴僕婢女的屍體。他懂一點北桀話,依稀聽到他們在說什麼要殺光姓溫的人。他拔劍上前,殺了個痛快。在他終於殺死最後一個騎兵的時候,她牽著孩子出現在他眼前。
“子清,跟我走!”
她看著他滿身是血,眼裡全是淚。她打了水,幫他擦了臉和手上的血,他們換上奴僕的衣裳,從後門悄悄離開,進了書院。
他讓她和孩子住自己的房間。
一進門就看到他那張沒有畫完的美人圖。
“娘,這畫上畫的是你嗎?”小世子奶聲奶氣地問,“跟你長得好像啊!”方文正好從旁邊過來,一見屋中情景,便將小世子抓起來往外提著走,“走,方叔叔帶你去旁邊玩遊戲。”
屋子裡只剩下兩個人。
她走過去,愣愣看著畫像上的人。
“美人才能入畫。這張臉,真是把周遭的景緻都毀了。”
“我並不覺得。”他說。
她只是笑,轉身往旁邊走去,不再看那畫,目光卻落在了角落裡的一樣樂器上。
“你也會吹笙?”
“我不會。”他說,心裡猛然間升起了一個瘋狂的念想,“你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