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亦徹沒有吭聲,自顧自騎著馬往城外走去。
蕭芳芳扭頭瞥了一眼像麻花一樣綁在自己身上的人,只覺得心中觸動萬千,為了白澤,她居然願意把自己捆成這樣?她曾經想,不過是個嬌滴滴的大小姐,何德何能嫁給白澤?可如今見了,她覺得,她服氣了。
“夫人放心,我騎術很好,你不會覺得太難受的。”
沐縈之才被捆了一會兒,就覺得周身麻了,知覺一點一點的消失,不過,她依舊朝蕭芳芳笑了笑,“多謝將軍。”
“出發!”蕭芳芳雙腿猛踩腳蹬,帶著自己的一百騎兵朝城外跑去。
“走吧,白夫人不是你能勸下來的人,亦徹就是明白這個,才會幫她的。”
沐淵之緊抿著唇,什麼話都說不出,只盼著沐縈之能毫髮無損。
蘇頤拍了拍沐淵之的背,安慰道,“往好處想,綁起來至少不會從馬上滾下去不是?”
“嗤!”沐淵之甩開蘇頤的手,快馬朝前面跑去。
東殤谷距離津州城並不遠,但一路都不好走。
津州城往南是一馬平川的平原,往北卻是延綿數百里的雲嶺山脈。跨過雲嶺,才是連線北桀的茫茫大草原。雲嶺山勢險峻,像一道屏障一樣,數十年來一直阻擋著北桀騎兵。東殤谷就隱藏在雲嶺深處。
出了北門,初時還路途平坦,蕭芳芳的確騎術很好,沐縈之並不覺得顛簸。然而出城不過七八里,官道就變窄了,路面也開始起伏,又行了兩三里,山勢突然變得陡峻,勇猛的戰馬亦不敢向前直衝,紛紛放緩腳步,慢慢上山。
山上的氣候與底下彷彿不一樣,要冷上許多,饒是沐縈之出發時就已經裹好了斗篷,仍是忍不住的縮脖子。
“蕭將軍,等等。”
蕭芳芳聽到喊聲,回過頭,見是蘇頤,臉色頓時垮了一下,“何事?”
蘇頤見她如此,方才還沒有表情的臉上頓時浮出笑意,他伸手解下披風,往蕭芳芳那邊一扔。
蕭芳芳揚手接住披風,正不知蘇頤是何用意,聽到背後的沐縈之低低說了聲謝謝,扭過頭,正好看見沐縈之半張蒼白的臉。
“你冷嗎?”蕭芳芳有些驚訝。
一路跑過來,她不但不覺得冷,額頭上還冒出細汗呢!
“我自幼身子孱弱,畏冷怕熱,讓將軍見笑了。”
“那你還來北疆……”蕭芳芳嘀咕了一句,聲音一下軟了下來,她伸手將披風鬆鬆地系在自己身上,連沐縈之一起蓋住。
沐縈之籠在披風之下,立馬就覺得暖和了些。
蘇頤慣用香料,日常衣飾皆會薰香,這件披風也不例外。他慣用蘇合香,蘇合香有開竅提神之效,披風一籠上,沐縈之立馬覺得精神振奮了許多。蕭芳芳則苦了,她常年呆在軍中,平日最聞不慣脂粉味兒,如今這披風帶著香氣,她自是覺得不好聞,皺了皺眉,嘟囔道:“娘們兒兮兮的。”
沐縈之趴在她背上,自然聽到這句話了,知道她罵的是蘇頤,只作不知了。
東殤谷距離津州城不算遠,有山路也有平路,大隊人馬走了足足四個時辰,便到了。
正如秦知府和蕭芳芳所言,這裡的戰場已經清點過了,散落的兵器皆被拾走,而戰士和馬匹的屍體已經被抬到谷外,大部分都已經掩埋了,剩下幾十具屍身還擺在地上。因為敞露了大半個月,屍臭瀰漫得到處都是,濃烈而嗆人的氣溫鑽進每一個人的鼻子裡。
連常年見血的兵士都忍不住捂住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