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
這熟悉而久違的聲音?
巨大的狂喜湧入沐縈之的腦中,動作卻突然僵住了。
手和腳恍若不聽使喚一般,她只得艱難地動了動眼睛,將目光飄向榻上。
榻上的人依舊躺著,床幔遮著光,光線不是很好,瞧不清他的臉龐。
但她知道他在看著她。他的目光溫暖、堅定,一碰到她就牢牢地將她籠罩住。
“縈縈。”
他喊出的這兩個字有些滯澀,像是喉嚨乾澀,又像是有些哽咽。
沐縈之忍住淚意,忙其身去端她喝剩下的半碗枸杞雪梨湯。
再回榻邊時,白澤竟已坐了起來。
“快些躺下。”
白澤搖了搖頭,接過湯盅一飲而盡。
“還要麼?”看他喝得那樣急,沐縈之既心疼又歡喜。
“嗯。”他粗重的哼了一聲,像是在清嗓子。
桌上泡著茶,沐縈之見茶杯太小,恐白澤喝得不痛快,直接揭下茶壺蓋,將茶壺拎了過來。
白澤提著茶壺,果真將茶壺裡的茶水喝光了。
“別喝那麼急,我再叫人泡一壺過來便是。”
冬雪辦完了差使,早在廊下候著了,聽到主子發話立即就重新沏了一壺茶進來,放在桌上就默默退下去,將房門帶上。
“還要喝麼?”
白澤搖了搖頭,含笑看著沐縈之。
他的目光和從前一樣熾熱直接,瞬間將沐縈之心裡的那些悲傷陰鬱灼燒得乾乾淨淨。
“將軍,你……覺得哪裡不舒服麼?現在就找大夫過來給你瞧瞧?”
白澤眼見得她要站起身,伸手便拉住她,將她往回一扯。
沐縈之毫無防備,被他一帶便跌落到他懷中。
感受到他熟悉的氣息,沐縈之當下紅了臉,悶悶窩在他的肩膀上,一句話也不說。
“沒有哪裡不舒服,就是覺得有些乏力,還好,還能抱得動你。”
沐縈之緊緊攥著他的肩膀,千言萬語不知道該怎麼說。
白澤的死訊傳來,沐縈之從未松過口,可心中未嘗不曾想過他真的死了。這一路走來的幾十天,彷彿比前世那二十幾年還要漫長。她第一次來到北疆,第一次騎馬,第一次看到死屍……第一次體會到人生的大起大落來得如此之快。
兩人就這麼靜靜依偎著,兩人都心緒萬千,卻又什麼都沒說出口。
過了許久,還是沐縈之先開了口。
“你餓嗎?要不要吃些東西?”白澤昏迷這麼久,入口的都是流食,雖說都是人參、鹿茸這樣的補品,可還是一直痩下去。
沐縈之倚在他的懷中,雖然氣息一如從前,但感覺完全不同。
以前,他的手臂肌理緊實,摸起來像石頭一樣,此時沐縈之倚著他,卻覺得手臂上的肌肉鬆鬆軟軟,心下又是黯然。
“縈縈,在想什麼?”白澤的手指在她臉上輕輕劃了幾下。
沐縈之的小臉上仰了一些,“我在想你如今身子虧虛,該吃些什麼補一補。”
這話一出,白澤的眉梢便揚了一下。
身子虧虛……
身為一個男人,居然被自己的娘子說身子虧虛,這實在是太沒面子了。
白澤不是個好面子的人,但有些事情不僅僅是面子,而是事關夫綱。
“我可不虛。縈縈,你哪裡看出我虧虛的?”
沐縈之初時沒細想,聽他這麼一說,睫毛一揚就笑了起來。
這還用說嗎?不是明擺著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