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縈之用力搖搖頭,努力摒棄腦子裡這些念頭,往門口走去。
剛走出門,遠遠就看到沐淵之和馮亦徹領著一位老者朝這邊走來。那老者鬚髮皆白,雙目卻炯炯有神,步伐亦十分矯健,看著非常精神。
沐縈之急忙迎過去。
“亦徹,這位就是楊先生嗎?”沐縈之看向那位老者,因著心情激動,聲音都有些打顫,全無素日風範。
“夫人,這位便是名聞天下的楊臻先生,”馮亦徹含笑點頭,為她引薦道,“馮先生,這位是白將軍的夫人沐氏,自從白將軍出事,夫人便立即從京城千里迢迢趕來,日夜守在將軍身邊。”
“夫人。”楊臻朝沐縈之行了一禮。
沐縈之急忙扶住他,“先生不必多禮,先生是長輩,應該受我一拜才是。”說完,她便朝楊臻行禮。
楊臻淡淡一笑,沒有推辭,“夫人風度,當真如《明珠賦》一般。”
“那是自然。”馮亦徹見楊臻提起自己的傳世佳作,頓時笑了起來,滿是自得之色,“那賦本就是我有感而發,難不成先生以為我的憑空胡寫的嗎?”
沐縈之心中焦灼,默默站在旁邊。楊臻像是留意到了她的心情,道:“夫人,煩請帶我去見將軍。”
“先生這邊請。”沐縈之長舒了一口氣,稍稍退到門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楊臻走進屋子,夏嵐幫搬了椅子放在白澤榻邊,請楊臻坐下。
他走到榻邊,望見白澤,腳步猛然一頓。
沐縈之的心隨之一沉,宛若一腳踏進了萬丈深淵,“先生,可有不妥?”
楊臻只死死盯著白澤,目光深不可測。過了許久,神色方如常,他揭過這一茬,沒有提及剛才的驚詫,淡然坐了下去,問道:“昏迷多久了。”
“三十七日。”
“中途醒過嗎?”
“沒有。”沐縈之道。
旁邊的桃枝道:“剛發現他的時候,經常都是睜著眼睛,還能說一些話,說的最多的就是縈縈,不過也就能說這麼兩個字。”
當初也就是因為他躺著時常喚“縈縈”,桃葉才會知道沐縈之的閨名。
“之前請大夫看過嗎?用過哪些藥?平日裡吃些什麼?”楊臻一邊詢問著白澤的病情,一邊替他把著脈,最後讓屋子裡的姑娘都退出去,吩咐人將白澤的衣裳褪掉,仔細檢視了一遍。
沐縈之一直默默站在旁邊,楊臻問一句,她才答一句,楊臻不開口的時候,她就一句話都不說。
楊臻檢查完畢,重新坐到椅子上,手指捻著鬍鬚,沉思了一會兒,略略點了點頭。
沐縈之見他點了頭,心裡湧起了萬分希望,緩緩開口問道:“先生,將軍他到底是什麼病症?”
“並不是什麼病,而是中了一種奇異的毒。”
“奇異的毒?”屋子裡的眾人皆胸口一緊,又喜又憂。喜的是楊臻果然名不虛傳,一出手就查明瞭因由,憂的是中了奇異之毒,怎麼想都會很難治吧?
沐淵之瞧見沐縈之的神色不好,忙握住她的手,搶在她前面開口,“楊先生,這到底是什麼毒呢?可有破解之法。”
楊臻習的是望聞問切之術,自然也能察言觀色,見眾人擔憂,便先安了他們的心:“諸位放心,天地萬物相生相剋,不管毒如何奇特,都有破解之道。”
此話一出,屋裡的氣氛驟然鬆了下來。
沐淵之笑道,“那就有勞先生開解毒方子了,不管是什麼珍稀藥材,我們都能想法子找到。”
楊臻笑了笑,“此毒之奇,並不在於難解,而是因為它不是中原之物。”
“莫非是什麼北桀邪物?”馮亦徹問。
楊臻道:“的確是外域邪物,不是北桀,卻是新琉。”
新琉是東海外的一個島國,民風彪悍,物資匱乏,時常有新琉海盜劫掠東南沿海,不過人數稀少,對天順朝來說實在算不得威脅。
“新琉有一種蟲子,新琉人叫它水蚊子,寄居在水中,蟲身透明,肉眼很難發現,此蟲叮咬人之後,人的身體便會陷入麻痺。”
“該如何解毒?”
“說難也不難,說不難也難,要解此毒,需得以水蚊子為藥。新琉的農人每到農閒時節,都會將此蟲曬乾,或入酒,或入菜,藉以解毒。”
“需要那水蚊子?”沐淵之愣了一下,面露疑色,“那我們該去哪裡捕捉呢?也不知道大榆樹村有沒有。若是在大榆樹村找不到了,難道要去新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