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上的目光,而後是由如雲扶著往裡頭走去。
等到這一行人走後——
陸起淮才站直了身子,他面上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就連目中的神色也沒有什麼波瀾,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朝裡頭走進去的那道身影,冬日的陽光之下,那人的衣襬上頭有鳳凰騰飛的紋路在半空中搖曳著。
鳳凰騰飛,母儀天下。
倘若沒有當年那件事,如今穿著這身衣裳的該是他的母妃。
陸起淮想起記憶中那個溫潤的女子,想起她臨死之際攬著他的身子,用盡最後一口氣與他哭說道:“我這一生從未對不起任何人,可是天不憐我,天不憐我啊。睢兒,不要怪我,我不能用這樣一身汙名再陪在你和你父親的身邊。”
他的母妃——
一生小心翼翼從來不曾行差踏錯半步,最後卻落到這樣的結局。
而他的父親——
一生磊落光明卻被人誣陷至斯。
世人用盡最惡毒的語言去構陷了一個又一個故事,讓他們縱然早已魂斷也無法安生,這世間殺人的利器太多卻沒有一樣比得上“流言蜚語”來得更加透徹。趙準陰狠毒辣,柳夢閒也不是什麼好人,當年若不是柳夢閒的那番話,母妃也許根本不會自縊身亡,至少她不會用這樣的方式割捨了這一切。
不過不要緊,現在他回來了。
那些原本屬於他們的東西,他會一件件奪回來,當年他們是怎麼對付他們一家人的,他都會一件件回報給他們。
十二月的冷風在空中盤繞著,而後牽起他的衣襬在半空中化開一道又一道痕跡,陸起淮仍舊一瞬不瞬地看著柳夢閒離去的方向,他那雙一直未曾有過波瀾的眼睛在這一瞬間也黑稠得好似濃墨一般,在這寒冬臘月的青天白日裡怎麼也化不開。
原先侯在一側的小廝見陸起淮還未動身,心下也有幾分疑惑,他躬著身子走過來,而後是看著陸起淮輕聲說道:“陸大人,您的馬車已經停在門口了。”
陸起淮耳聽著這話倒是收回了目光,他循聲朝人看了過去,臘月寒冬,他眼中的神色卻是要比這冬日的冷風還要凜冽幾分。
那個小廝被他這抹神色嚇得忍不住往後倒退了一步,他見過陸起淮這麼多面卻從未見過他這樣的時候,只是再等他看過去的時候,陸起淮卻又恢復成舊日的模樣,好似先前那一抹冷冽只是他瞧花了眼罷了。
小廝什麼話也不曾說,只是慘白著臉色眼睜睜得看著陸起淮離去的身影,等到那輛馬車逐漸遠去,他的心神才逐漸平定下來。
…
太子府內院。
趙盱仍舊坐在那顆銅錢樹下,他的手中重新握著先前翻看過的那本書籍,只是還未曾翻上幾頁便有人過來傳話,道是:“皇后娘娘來了。”他耳聽著這話,翻看書頁的手便是一頓,而後是深深嘆了口氣。
回到汴梁的這段日子,母后每日都會遣人來看他,倒是未曾想到今日母后竟然會親自過來。
他心中明白,應該是昨日御醫的那些話擾亂了母后的心,這才使得她今日不管祖制親自出宮來探望他。
趙盱想到這便又微微垂了眼簾朝自己的膝蓋看去,縱然如今被白狐毛皮遮蓋著,可這雙腿不畏冷也察覺不到什麼熱度,無論是針扎也好,用拳頭打它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