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花燈,又置了燈謎並隨技人鬥耍,只是這會天色還早,街道上除了該有技人和攤販之外,倒也只有三三兩兩幾個遊人先賞看了起來。
而就在這三三兩兩遊人之中卻有一輛用烏木而制的青布帷蓋馬車,此時正慢慢穿梭在這條小道上。
這輛馬車外頭並未懸掛任何木牌,可落入遊人的眼中卻還是不敢過於靠近,只因無論是這馬車的用料還是趕車的人看起來都不似尋常人家出身, 不掛木牌只怕也不過是為了遮掩身份罷了。
因此那些遊人在瞧見這輛馬車過來自是紛紛避讓開來,倒是讓本就還算寬闊的街道更加寬鬆了些許。
外頭花燈早已高懸…
而馬車的一角車簾也被人從裡頭掀了起來勾於一處的掛鉤處,外間的人看不清馬車裡頭是個什麼樣子,可馬車裡頭的人卻是能夠把街道上的光景一覽無遺。馬車大概是為了方便裡頭的人賞看花燈, 速度並不算快。
“瞧見過這麼多地方的光景,倒是這姑蘇城裡的花燈最為好看…”
說話的是一個年輕婦人,她看起來也只有二十多歲的年紀, 梳著一個如雲髻,穿著一身月白色豎領長袍, 衣袍底下繡著紅梅,外頭又罩著一身鵝黃色的斗篷。這會她一面說著話,一面是朝身側的男子看去, 馬車兩側懸掛著宮燈,她這廂剛轉過臉來,那張面容便也一覽無遺。
女子的容貌並不算特別出色, 可眉眼含笑,面容清麗柔和,倒也是一個難得的清麗佳人。
“你若喜歡,我們便在這姑蘇城住下…”說話的男子也是二十五、六的年紀,他披著藍灰色的大氅,面容在燭火的照映下很是溫潤,尤其是嘴角噙著的一抹笑,讓人只這般看著便能想到“霽月清風”四個字。
只不過…
他的身體看起來並不算好。
這馬車裡頭置著炭盆,較起外頭已是溫暖如春,可他不僅手上抱著個暖手爐,就連膝上也鋪著厚重的白狐毯子…大抵是外頭的寒風照了進來,他這會便有些忍不住輕聲咳了起來。
兩人正是當年從汴梁出來的趙盱和許婉。
這會許婉見趙盱這幅模樣,自是著了急,她一面是取過茶案上的茶盞遞了過去,一面是輕輕拍著他的後背,等他用完了茶緩過那陣子輕咳才又說道:“我把簾子落下來。”
“不用…”
趙盱笑著把手中的茶盞置於一側,而後是握住了許婉的手:“我無事,你慣來最喜歡花燈節,別因為我的緣故而掃了興。”他說這番話的時候,修長而又清潤的指尖細緻得把她被風吹亂的發繞於耳後,目光也是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這些年,她為他犧牲得已經夠多了。
他不希望這一年只有一回的花燈節,也因為他的緣故而掃了她的興致。
許婉耳聽著這話,有心想與人說些什麼,只是看著他眉眼溫潤如玉,一時倒也有些不好開口了。她索性倚在了趙盱的懷裡,握著他的手與他一道往外頭看去,外間長街上花燈高懸,他們這廂望出去,伴隨著月色與燈火,倒是讓那些花燈也多了些朦朧感。
她就這樣靠在他的懷裡,說起了一樁往日從未與他說起過的舊事:“其實我喜歡花燈,不是因為花燈好看,而是因為王爺。”
她的嗓音輕柔、眉目彎彎,等前話一落便朝身後的趙盱看去,眼看著他面露怔忡便又輕輕笑了起來:“王爺準是不記得了,可我卻忘不了…”許婉說到這卻是稍稍停了一會才又看著趙盱,繼續柔聲說道:“元和九年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個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