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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頁

趙準耳聽著這話,握著茶盞的手倒是一頓。

柳長席被關押在大理寺中已長達半個月之久,可無論怎麼拷問,他卻遲遲不肯說出朝中與他勾結的那些人,眼前這個年輕人竟能讓他如此快得開口?雖然不知道陸起淮究竟用了什麼法子,也不管他心中是如何看待陸起淮的,可此時卻也不得不誇讚一聲陸起淮,這個年輕人的確是個厲害的。

他把手上的茶盞置於一側,而後是朝身側的內侍點了點頭,內侍會意便躬著身子去接過那張罪詔呈了上去。

趙準在接過罪詔後也不曾說話,他只是半低著頭開啟手中的紙卷看了起來,紙上所書的名字有十多個。

這其中有些人,他原先早有猜測,可有些人就算是他也未曾想到…他越往後看,臉上的神色便越發黑沉,到得最後更是重重拍了下面前的桌案。

桌上的茶盞因為這一拍有些晃動,裡頭有不少茶水都被顛簸了出來,原先被堆積在一道的奏摺也都四散開來。

天子震怒向來是不容小覷的,屋中一眾伺候的內侍自是都跪了下來,自從趙準登基後,除了起初雷厲風行了幾年,而後倒是收斂了脾氣,因此他們也的確是許久未曾見到趙準有過如此震怒的時候了。

如今乍然瞧見,自是各個顫顫巍巍得不敢說話。

而相較起這些內侍的惶恐,陸起淮卻一如先前,他只是微垂著頭繼續跪在地上,臉上神色如初,並未有絲毫變化。

屋中無人說話,一時顯得格外寂靜。

唯有外頭的寒風拍過雕花的木頭窗欞,在這寂靜的殿中散出幾分聲響。

趙準的手仍舊撐在桌案上,他垂眼看著被他壓在底下的那張紙,這上面所書的名字大多都是朝中大臣,有些更是身初要職。這些人平日看起來都是老實拘謹之輩,端得是一副兩袖清風的樣子,沒想到背後一個兩個竟然都敢如此放肆!

區區一個淮安知府都能在他的府宅之中搜羅出如此多的金銀財寶,更遑論是朝中這幾位大臣了。他想到這,神色越漸黑沉,連帶著聲音也越發冷峭起來:“查,給朕徹查!朕倒要看看這群混賬東西到底貪了多少銀子。”

身為帝王,他可以縱容底下的人做些無傷大雅的小動作,可卻不代表著容許他們發國難財。近些年天災不斷,百姓流離失所,國庫裡運出去一撥又一撥銀子,可如今看來,真得分到百姓手中的又能有多少銀子?

只怕這其中大部分的錢都落在了這群混賬手中。

他是天子。

但凡身處這個位置,又有多少是真得可以不在乎名聲的?他要讓慶雲的百姓都認為他是一個好皇帝,這樣才能長久泰安得坐在這個位置。可如今,這些人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底下生出這些事來,讓百姓以為他是一個不顧百姓死活的昏君,這讓他如何不怒?

趙準合了閤眼,等到稍稍斂了幾分心中的怒氣才重新朝底下看去,眼看著底下這個年輕人,他卻是過了有一會功夫才說道:“今次之事辛苦你了,你救下太子又查出這樣的事,功勞匪淺,可有什麼想要的?”

陸起淮耳聽著這話便忙開口回道:“陛下謬讚,臣所做得這些都是分內之事,既是分內之事,又有什麼可以值得嘉獎的?”

趙準聽他所言倒是難得讚賞的點了點頭,連帶著聲音較起先前也溫和了許多:“你這點倒是和你父親很像,你父親往日也是這樣的性子…”等前話一落,他卻是稍稍停了一瞬,而後才又收斂了面上的神色,肅聲說道:“此事,朕交由你全權查辦。”

他這話說完是從一側的盒子中取出一塊令牌,而後是看著陸起淮繼續說道:“你拿著這塊令牌,無論這紙上所書的人是何要職是何身份,都無人敢阻攔你。”

“這個朝廷也是該好好清洗下了。”

等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趙準的臉上已是一派端肅威嚴之色。

陸起淮接過內侍遞來的那塊金牌,金牌一面刻有龍紋,一面刻有“如朕親臨”四個大字,他眼中的神色未有絲毫變化,只是伸手把金牌握於掌心之中,等觸到那金牌上刻有的龍紋才對著趙準拱手一禮應了一聲“是”。待又過了一會,他才開口說道:“還有一事,臣已查出當日太子與微臣在淮安遇害的真相了。”

趙準聞言卻是一怔,柳長席被關押了這麼久,一直說是自己一人所為,此次竟會改口?這個陸起淮…還真是令他刮目相看。他想到這便又垂了眼朝陸起淮看去,眼見他面上顯露出幾分猶豫之色便皺了眉,而後他也未曾接話只是開了口:“你們都先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