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磕完頭,沈唯便被陸起淮扶著起了身,而後她是從原先帶來的錦盒之中把裡頭的那封信取了出來,信封上的字在日頭的照射之下仍舊呈蒼遒之勢,她輕輕捻著信封把上頭的褶皺給撫平,而後才捏著信角碰了下燭火。
沈唯做這一系列動作的時候並未多說一句話。
等那封信被點燃,她便蹲下腰身把信放進了底下襬著的盆中,信很快就被火給吞噬了,遺留得也只是一點灰燼…沈唯微合了一雙眼在心中默語一句,而後便察覺到臉頰處好似被春風拂過,等她重新睜開眼便發覺那盆中所燃得灰燼正被風吹起,在空中盤繞著遲遲不曾落下。
不知道為什麼,沈唯竟覺得身子一個輕晃。
陸起淮原先一直安靜得侯在一處,眼看著她這副模樣自是忙伸手託扶了沈唯一把,等把沈唯扶起,他眼看著她臉色蒼白便皺著眉問了一句:“怎麼了?”
沈唯耳聽著這話卻不曾說話,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只是在先前心中默語之後便覺得心下一疼。她什麼也不曾說,只是撐著陸起淮的胳膊朝那兩塊牌位看去,眼看著那兩塊並排在一側被日光照射下的牌位,好似有些明白了。
那並不是她的情緒,或許是原身在離開人世之前在這具身體上遺留下了一抹殘念。
沈唯一直都知道原身怨恨陸步巍甚至怨恨整個陸家的,所以縱然她已經不在這個世上卻還是保留著一縷怨念,而如今在知曉了所有的事情真相後,知曉了陸步巍留給她的這封信後,她也終於可以徹底離開。
沈唯想到這也不知怎得只覺得渾身一輕,好似是一直積壓在心頭的那股子不屬於她的情緒終於消失在這天地之間。
她的臉上重新掛起了溫和的笑意,而後她也未說什麼,只是擰頭朝身側的陸起淮看去,口中是跟著一句:“沒什麼,我們走。”
陸起淮見她此時面色如常便也未再多說什麼,只是握著她的手點了點頭,口中是應道:“好。”
兩人餘後便也未再多說什麼,只是舉步往外頭走去。
沈唯在跨出門檻的時候倒是朝身後看了一眼,原先盆中的灰燼早已不知道被風吹到了什麼地方,而被日頭照射下的那兩塊牌位好似縈繞著柔和的光芒,她彷彿能透過這些餘光看到兩個身影。
陸起淮見她停下步子便也跟著止了步子,口中是柔聲問了一句:“怎麼了?”
沈唯耳聽著這道聲音便笑著回了頭,她朝身側的陸起淮看去,嗓音柔和,只是說道:“沒什麼…”等前話一落,她便率先往外邁出了步子。
…
楊雙燕站在一處隱蔽的小道上,她先前讓丫鬟去向寺中的大師要一盞安神茶,此時便獨自一人站在這兒。眼看著佛堂的門被開啟,兩道身影從那處走來,她便又稍稍隱蔽了些身子…她知道那位貴人的身手不簡單,唯恐人發現自然也不敢靠得太近。
眼看著兩人攜手穿過小道,她袖下緊攥的手便又多用了幾分力道,連帶著臉上也是往日從未有過的陰沉。
楊雙燕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個頭戴青色帷帽的女人身上,只是帷帽遮擋得很好,她卻是連半點面容也瞧不見,而就在此時,許是天色漸晚的緣故,這會的風較起先前便又大了些許,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原先遮擋在那個女人身上的鮫綃紗也被風吹得掀起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