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過後,秦氏便派人陸陸續續的往嬌嬌所住的小跨院裡送了不少東西。像傢俱之類的大件,是遣人喚她過來瞧的,不過更多的小件東西則是抬過去讓她自己看。又因為東西眾多,秦氏額外派了個管事嬤嬤過去幫著記錄,紅底鎏金的嫁妝單子寫了一長溜兒。得虧婠娘已經嫁出去了,不然還不知道要被氣成什麼樣子。這其實也難怪,三房光是嫡女就有六人,庶女就別提了,而四房統共就嬌嬌一個閨女。再就是,單論三太太和四太太,倆人的孃家看似身位地位相差不算大,可別忘了四太太的親孃原是馮氏女,當然不是府城這一房的,可馮家往上幾代皆是鉅富,她又是她娘唯一一個親生的女兒,當年的嫁妝也是有幾十萬之巨。眼下,秦氏沒有親生女兒,又擔心嬌嬌回頭出岔子,哪怕是從指縫裡漏出一些,那數目也不少了。長房嫡女瀾娘倒是不在乎,想也知道,嬌嬌的嫁妝完全不能同她相比。三房的嫿娘則是年歲太小,才九歲罷了,又是被父母千嬌萬寵著長大的,同齡的庶女們早已學會了看人眼色,只她還是一派天真嬌憨樣兒。嫡女們不在意,卻不代表庶女們也能保持平常心。從秦氏派人陸續送來了嫁妝後,嬌嬌的小跨院裡就一直保持著熱鬧。其他幾房的庶女結伴過來找嬌嬌說話,明面上是捨不得姐姐出嫁,實則卻是想瞧瞧四房到底能為這個外室女做出多大的犧牲。這就是個眼界問題了,隔房姨太太,哪怕是良人出身,那也是沒有陪嫁的。庶女們明著看是主子,實際上每個月也就那麼幾兩銀子的月錢,胭脂水粉、四季衣裳倒是都有,可那些又換不了幾個錢的。就連每年公中所發的頭面首飾,那也是有定數的,可以用,出嫁時也可以帶走,那卻不能隨意變賣,只因上頭都是有記號的。林林總總算在一起,庶女們幾乎沒多少私房錢,畢竟平常打賞下人,或是去大廚房叫幾個額外的菜餚,都是要花錢的。也幸虧馮家家規森嚴,公中就有專門的嫁妝田,其出產皆是為了她們這些未出閣的姑娘家。哪怕三千兩銀子不被太太們看在眼裡,卻叫庶女們極為心動。偏眼下,不算那些田產鋪子、大件家舍,嬌嬌這邊的嫁妝已超過公中所給,要是盡數算在一起,怕是已逾萬兩之價。庶女們明著說了些不捨的話語,又忙著恭喜嬌嬌,奉上自己平日裡做的一些精巧繡品,待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後卻忍不住絞著帕子暗暗落淚,直道不公平。“她一個外室女!四太太也真太抬舉她了!”“聽說四房的堂嫂們也都添了不少妝,不是像咱們這種拿針線表心意的,給的都是首飾。”“你們都沒察覺嗎?四太太給她方方面面都備下了,唯獨缺了一樣。”田產鋪子是大戶人家嫁閨女才會有的陪嫁;家舍擺件則看具體的價值,小門小戶嫁女兒也會陪嫁幾個箱奩;四季衣裳、頭面首飾、壓箱銀等等,全都是齊全的。真要說缺了什麼……“沒有字畫?”終於有人意識到了什麼,眼圈還紅著呢,又笑出了聲來:“四太太也是個妙人,什麼都給準備了,獨獨缺字畫?便是不想陪嫁名家字畫,弄幾幅還湊合的裝點門面也成呢。竟是連裝都不裝了?”“她是外室女,嫁的又是商戶人家,要什麼字畫!直接給金銀倒是配她的身份。”幾個庶女多聊了一會兒,倒是將心中的鬱氣出了一多半。嫁妝嘛,除了價值高之外,也得面上好看。她們深以為,四太太秦氏這般做派,就是明著指責嬌嬌上不得檯面。要不然,怎麼會連一副字畫都沒有呢?這還真的是冤枉了秦氏,她有準備的,只是多嘴問了嬌嬌一句,偏嬌嬌兩輩子肚裡都沒多少墨汁,當下就道不需要,就連略名貴些的文房四寶也給拒絕了,說是擔不起。秦氏也不在意這些,想著魏家幾代都是商人,便如了嬌嬌的意,又暗地裡支會了兒媳們,讓她們也送些實在禮物,無需送那些裝點門面的物件。寶刀送英雄,金簪送美人。就算捨得將一代書聖的字帖送給她,她連上面的字都認不全,那又有什麼意義呢?忙忙碌碌間,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很快,中秋佳節先到了。而幾乎與之同來的,卻是婠娘夫家的老太爺過世的訊息。越是大戶人家越是講究,像嬌嬌出生的下河村,就算家中長輩過世,基本上都是該幹嘛還幹嘛的。當然,忌諱肯定是有的,像不能嫁娶,不能貼紅對聯,不能喝酒吃肉。但基本上的外出幹活並不受限,畢竟日子還是得過的,足不出戶……喝西北風嗎?可世家大族卻不是這般的。隨著婠娘夫家的老太爺過世,已入仕的晚輩們不論如今人在何處,皆紛紛辭官回到祖籍,丁憂三年。要命的是,他們家的祖籍並非在府城,只是老太爺在此為官罷了。只這般,出嫁不過才月餘的婠娘,便隨夫家一眾人,離開府城回了祖籍老家。馮府這邊,倒是派了人去弔唁,但弔唁這種事情跟女眷無關,一應女眷都只能待在後宅等訊息。偏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