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飯是上等的好米,晶瑩剔透的,因為最近天氣熱得很,哪怕是從六嬸孃家裡過來的,這會兒還冒著陣陣熱氣。而斑鳩肉是特地用湯汁勾兌過的,那肉沾著湯汁擱在了白米飯上,兩者簡直完美搭配,勾得馮月嬌忍不住吞嚥了下口水。“吃啊!”六嬸孃很是奇怪的看了馮月嬌一眼,想了想,又索性拿空碗給她盛了一碗湯,“不然先喝口湯暖暖胃,這鯽魚還是你七堂哥特地跑了好幾裡地,給你去河裡摸的。豆腐是南莊那頭,葛家老頭做的,你不是最愛吃他家的豆腐了嗎?”馮月嬌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對呀,葛老頭做的豆腐簡直就是一絕,可惜過不了幾年他就沒了。算起來,馮月嬌已經有十來年沒吃到正宗的葛家豆腐了,這會兒光是看看,她就已經開始回憶那堪稱一絕的豆腐湯了。鯽魚也難得,別看他們這兒是下河村,多半田地都臨河,可河道里大魚幾乎沒有,偶爾有小魚出沒,放養的鴨子絕對飛撲過去。因此,哪怕臨河,想吃大魚都得走上好幾裡地,去離村很遠的偏僻處,蹲守許久才能逮住一兩尾魚。更不用說野斑鳩了,這玩意兒是真的可遇不可求……“怎麼了?嬌嬌還是不肯吃飯?”馮源擦著額頭上的薄汗進了屋,一見桌上這情形,頓時感覺嘴角又起了燎泡,“嬌嬌啊,你這是要急死你爹喲!不愛吃這些沒關係,你倒是說說,你想吃點兒啥?”馮月嬌低頭看了看桌上的美味,一樣兩樣全都是她愛吃的,可她真的不能吃。想也知道,上輩子她胖死以後,她爹、她相公、她兒子該有多難過。哪怕是為了不讓至親之人傷心,她也必須管住自己的嘴。想到這裡,馮月嬌狠狠的閉上眼睛,滿臉抗拒的說:“不,我不吃,我一點兒也不餓。”“咋能不餓呢?早上就喝了一碗白粥,中午扒拉了半碗米飯,特地從鎮上給你買來的糕點是一口都沒動,你咋可能一點兒也不餓呢?”馮源急急的走了過來,拿手背碰了碰閨女的額頭,“不熱啊,嬌嬌你到底是怎麼了?到底是別人欺負了你,還是身子骨不舒坦?”“沒有,都沒有。爹,我很好,我只是一點兒不餓,不想吃。”馮月嬌用她最後的毅力,扭過身子背對著飯桌,一字一頓的說,“我!不!餓!”馮源嘴裡發苦,還想再勸,卻被隔房六嫂拉住了。倆人出了堂屋後,馮源才問:“她六嬸,你說我家嬌嬌這是怎麼了?按說,這些飯菜都是她平常愛吃的啊!怎麼就忽的沒了胃口呢?”六嬸孃遲疑了好一會兒,才說出了她的推測來:“是不是歲數到了,開始擔心自個兒的親事了?他叔,沒事兒的,我回頭喊幾個人來,幫你勸勸她。”馮源愣住了,顯然是壓根沒想到還能是這個原因,只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說了聲好。正值秋收過後,地裡沒活兒,村裡人自然也就清閒了不少,沒一會兒六嬸孃就帶了一群人過來,全是大嬸大娘大嫂子。嬌嬌還在跟飯菜做著鬥爭,餓是真的餓,她正值長身體的年紀,加上這些年來都是吃好喝好的,胃口比一般姑娘家大上不少,甚至比好些壯小夥子都能吃。一整天沒怎麼好好吃飯了,她就快繃不住了。要不然,吃兩口?光吃飯,不吃菜?還是吃兩口菜,不吃肉?魚肉應該沒關係吧?就在馮月嬌苦苦掙扎時,六嬸孃帶著一群人進了堂屋裡。一看桌上的飯菜還是動都沒動,再看嬌嬌臉上那無法掩飾的饞模樣兒,六嬸孃等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下,互相看了兩眼後,幾人就七嘴八舌的勸了起來。“哎喲,才兩天沒見著人,嬌嬌怎麼就瘦了那麼多?沒好好吃飯吧?這是做啥呢?白累著你爹為你操心。”“聞著這味兒多香呢,你六嬸孃在灶間忙活了許久才折騰好的,你真就連嘗都不嘗一口?來吧,就吃一口,多吃一口胖不了。”馮月嬌耳朵動了動,顯然最後那話戳中了她的心思。見狀,嬸孃嫂子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愈發可勁兒的勸了起來。“吃吧,你吃得比別人少多了,哪裡胖了?一點兒也不胖。來,先喝一碗湯,湯不就是水嗎?沒聽說過喝水還能長肉的,真要這樣,我家那個還不胖成水牛了?”“對,嬌嬌你先喝碗湯,不然先喝兩口潤潤嗓子也成呢,對呢,就是這樣的,你今個兒都沒咋喝水吧?拿湯當水喝,多喝兩口,喝完了湯碗裡還有呢。”“也別光喝湯,再嘗一口豆腐。這豆腐啊,是用豆子磨出來了,咋能胖人呢?葛老頭天天吃豆腐吃豆乾,人瘦得都快跟豆乾一個樣兒了,要是吃豆腐能胖人,他咋不胖?”“冬菇也是,不胖人的,沾點兒湯汁拌飯吃。嗯,對,就是這樣……”馮月嬌覺得嬸孃嫂子說的都特別有道理,喝口湯不應該胖的,豆腐也對,冬菇不就是菜嗎?只要忍住不吃肉,她就不會再長胖了。一個沒忍住,她又再度淪陷了,不過她也是有所追求的,說不吃肉就不吃肉,為了不讓自己再度胖死,更為了不讓至親家人為自己的死而傷心。嬸孃嫂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