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思緒在重重迷霧之中,他站在煙波浩渺的識海,面色茫然。我是誰?胸口為何會疼?我是……舒畫?我是上古的神。守護這億萬年的世。茫茫識海,忽而響起空靈稚嫩的少年音:“師尊,我害怕!”這……是誰的聲音?他茫然回首,四處張望,卻看不到半個人影。“師尊!不要笑我!”“師尊,我喜歡你……哪裡都喜歡!”那聲音甜甜的,是少年人特有的嬌慣。這,是他自己……嗎?“師尊,我是元舒,我不是舒畫……我想你記住我,記住現在的我……”“師尊,我不想消失……我想看著師尊解開封印,你說過要給我看的……”他站在原地,眼淚溼了面頰,卻渾然不自知。師尊……他唇角微動,喃喃自語:“說過要給我看的。”他說他有亮如星辰的銀髮,還有滄藍如海的眸子。我是……我是元舒啊。是那個會哭會笑,愛撒嬌,深深愛著師尊的,元舒啊。意識猛然收回,他臉上還帶著不知何時流出的淚,目光緊緊望著黑衣少年滴血的手腕。黑色血液緩緩流淌著,滴在地上,升騰起嫋嫋的濃煙。可以想象,那黑色的血勾畫到蘇墨畫上,會如何。元舒瞳孔忽然緊縮。不,不可以……不可以沾染他!不可以沾染,我的師尊!他飛速念著咒術,每個字都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天地隨著這洶湧咒術而發出微微的震顫和嗡鳴,那是世界之神即將隕落的悲憫之聲。整個大墓都在世界悲慟的顫動下,岌岌可危。磚瓦一點點崩塌、掉落,揚起紛紛揚揚的塵。頭頂的坍塌的穴·口越來越大,落下星星點點的光。近處,有山崩,有地裂。遠處,有海嘯,有龍吟。任世界又一次地天翻地覆,元舒只是眼睛直直望著半空之中的墨畫,死死咬著牙,說出口的字句越發艱難,連聲音都開始暗啞。魔頭舒畫聽清這咒術,哈哈笑著,彷彿看到什麼不得了的事。“舒畫,你還真是,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軟弱!為了不看到蘇墨被我引誘入魔,不惜立刻解決自己嗎?哈哈哈哈哈!”說罷,黑色袖袍朝著空氣一揮,一排血人齊齊掉落在這崩塌得早已看不清原樣的大墓。儘管他們滿臉泥灰和血汙,汩汩而出的血把衣袍染成了胭脂色,可元舒卻分辨得清楚:是先前闖山而來的雙安長清一行人。“若你停止自盡,我便放他們一條生路,這交易如何?你這麼仁慈,該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吧?”話音剛落,方才還瑟瑟發抖的屍妖們,紛紛自埋沒的磚瓦的傾巢而出,踉蹌著步伐,朝雙安和長清湧來,伸出滿是汙垢的指甲,彷彿下一刻就要將他們撕碎。魔頭舒畫笑得得意:“只要我一聲令下,你的弟子,你的擁護者們,通通消失。”元舒雙眼看著這滿是狼藉,耳朵裡瀰漫著這人的嘲諷和屍妖急不可待的荷荷聲。快了,就快好了。再撐一下,再撐一下……他默默對自己說著,閉了眼,吐出咒術最後的一句。沒人看清明鏡是如何動作的,那一刻,彷彿天地都失了聲,耳中都是尖銳的低鳴。也沒人看見,被劍體插·入胸口的那一刻,元舒唇角是翹著的。更沒人聽到他那一句倔強的話。他說:“軟弱又失算的是你。”縱然聲音弱小,被掩在全世界的惶惶不安裡,卻字字說得清晰。金色神血在明鏡抽·出他胸口之時噴薄而出,一滴一滴的血如同被時光定格的初雪,細細密密飄蕩在整個夜空。元舒在明鏡的幫助下掙脫束縛,砰一聲掉落在地,手上飛快比著結印,空中玉筆陡然轉動,不過片刻便將所有飄蕩的神血吸乾。“神血過處,點墨成妖!”他一字一句說著,以指比劍,凌空揮動,空中玉筆便也跟著他指尖擺動。相傳上古時期,女媧造人,曾以藤條為輔助,沾起泥巴在空中一甩,掉下的泥點落到地上便立即成了歡呼著的人。而今,玉筆在元舒的控制下,在一筆又一筆的揮舞中,撲稜稜湧出一隻又一隻色彩絢麗的蝶。彩蝶過處,有金色細粉掉落,化出成百上千的妖,將雙安和長清團團圍住,在他們與屍妖之間形成一道厚厚的圍牆,將人護得周全。異世舒畫見到此景,唇角滿是嘲諷:“與我相爭,有何用?”與他相爭有何用?元舒看著深入魔道的舒畫,和遍地的妖。他們本就是同一人,有著一樣的神力,再多的爭鬥也不過兩敗俱傷,誰也殺不死誰。可……元舒抬手將玉筆收回,直直指向異世舒畫,“當然是,把我師尊搶回來!”言罷,抬步踏風而行,匆匆朝空中畫卷飛去。“呵,那邊搶來試試!”異世舒畫也凌空而起。只是,才躍出去幾步,忽的雙目撐圓,眼裡滿是不可置信。他緩緩轉身,正看到紅眸蘇墨手裡,堪堪鬆開的明鏡。“為……為什麼?”他望著胸前染黑的血,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可在他背後插了一劍的人,卻垂了雙眸,沉默良久才緩緩說:“帝尊,你走的太遠了……”不是走的太遠,而是偏的太遠了。以至於,變得再也不像他。舒畫笑了,看著他的蘇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