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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什麼看法。”王傑希答得滴水不漏,臉上一副不能再標準的外交表情,“但你要注意安全。”“我還能怎麼注意安全?”楚雲秀覺得王傑希這話多餘,“國內能碰見的危險最多一百八,這裡起碼三百六。根本就不是我注意安全能解決的問題。”“不是。”王傑希搖搖頭,“是說你最近要格外注意。”楚雲秀神色一變,“什麼意思?”“聯合國不會沒反應。”王傑希說,“別把自己牽連進去。”“……”楚雲秀微張著嘴,略感茫然地轉開視線去看正襟危坐聽大鬍子總統講話的高英傑,忽然有種想叫他也翻譯一下王傑希方才說過的話的衝動。可王傑希說的分明是沒半點口音的標準中文——他也從不說沒意義的話。只是作為身處一線的戰地記者,把自己完全置身事外甚至能稱得上沒有職業道德。楚雲秀雖然戰地經驗缺乏卻不是個沒膽的,王傑希所說的話落實起來大概就只能做到出門採訪時記得戴上鋼盔。她的目光打了個轉,隨後站起身聳聳肩表示自己要先回房間休息。年紀最小的高英傑聞言猛地站起身表示禮貌,楚雲秀扔了菸蒂,看著他笑了一下。然而沒過幾個小時她就被密集的槍聲驚醒,臨街的房間不敢隨意開燈,只得在被子裡掀亮電筒儘快掃一眼手錶——凌晨四點,天色還一片漆黑,窗外卻毫無寧靜可言。楚雲秀連忙關上電筒跳下床,小心翼翼撩開窗簾向外張望。幾星火光在空氣中跳蕩,尖叫與哀嚎不絕於耳,間或還能聽見幾句像是髒話的阿語。這樣的情況並不平常,楚雲秀放下窗簾提上鋼盔和相機轉身往樓下跑——自從到b城後她就養成全副武裝睡覺的習慣——到大廳時剛巧遇見起身檢視情況的使館武官許斌。後者見她全副武裝地下樓忙問道:“你不會現在要出去吧?”楚雲秀匆忙點頭,“外面怎麼了?”“雙方交火,太黑看不清具體情況。”“我要出去。”楚雲秀簡短答道,戴好鋼盔伸手去推門,結果被許斌一個錯身擋下,“為了安全考慮,就算必須出去也要等到天亮之後。大使提醒過你的。”楚雲秀突然回想起晚上王傑希所說的最近要格外注意,心念電轉似有所察,“你是說b城裡有……?”“我什麼都不知道。”許斌搖頭,“但你別去當這無謂的犧牲品,不少你一個。”他說完後重新鎖好大門便徑直離開,楚雲秀捏著相機在原地站了許久,最終緩緩走回自己的房間在床邊坐了下來。b城天亮得極遲,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出去。儘管等待並不是件很難習慣的事,但她仍然幾乎在天亮的一瞬間就衝出了c國使館,儘可能迅速地趕到l酒店去領今天的採訪通行證。新聞部辦事處的值班人員被槍聲攪得頭昏腦脹,對她關於當前事態的詢問置之不理。1月7日的b城街頭滿是武裝衝突的遺蹟,血跡斑斑的人體趴在馬路邊沿上一動不動,顯然已經死去多時。破損的槍支與碎裂的彈片無處不在,血浸透路面粉塵凝結成令人作嘔的塊狀物。巡邏的軍警盡數不知去向,街道兩旁的房屋中間或衝出數聲歇斯底里的大叫。即使語言不通楚雲秀也聽出其中的壓抑痛苦,也因此迅速意識到自己的無能為力——她手中勉強能稱做武器的只有相機,這忠實的夥伴雖然能如實記錄下整條街屍橫遍野的慘象,但戰爭的無情與可憎卻遠不止於此。正在這時,一陣雜亂的腳步伴著響亮的吶喊聲從街道一端傳來。楚雲秀連忙回頭去看。迎面而來一群年齡各異的平民,他們舉著用不同語言寫著各種口號的大紙牌。大多數b城居民對記者的身份都相當反感,不過她的相機裝在攝影包裡,看起來更像是個尚未撤離的外國僑民。她當機立斷進入□□人群跟著喊起完全不懂的阿語口號——碰見群狼嚎叫的時候,最保險的就是跟著一起嚎——加之她背後顯眼的c國國旗,□□人群看她的目光頓時友善許多。他們轉過兩條街後進入一條更為寬廣的道路,盡頭處有一幢與眾不同的高大建築——那正是b城區的政府所在地。楚雲秀眯起眼打量,樓前的小廣場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正大聲嚷嚷著她聽不懂的詞句。滿臉血汙的警察雖然盡力維持秩序卻是收效甚微,一位看上去是政府發言人的男性正在大聲講著什麼,但並沒有人真的在聽。她條件反射性把手搭到攝影包的拉鍊上,一邊前進一邊不動聲色地尋找附近的最佳拍攝位置。數輛i國新聞部的車子在門前停住,眾多外國記者從車上跳了下來,聚集起的民眾頓時變得更加激動。難以言明的仇恨充滿他們的內心,眼前的一切都如此令人作嘔。嘈雜間猛然炸起一聲槍響,楚雲秀頭皮一麻,但立刻保持住鎮定,趁機裝出受驚過度的模樣借樓前示威群眾的掩護混回受警察保護的外國記者之中,甫一確定安全就被人拍了肩——“真巧。”蘇沐橙把鏡頭從眼前挪開——楚雲秀認出這並不是上次在難民營時的那架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