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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竹精花妖怕他怕得厲害,早就躲遠了,只有他一個人在這坐著。陸南亭出去沒多久他也跑出來了,雨夜的天空很晦暗,沒有月亮,只有說不清來處的微光。天虞島實在是個不錯的地方,紅辣椒很好吃,酒很好喝——他不可避免地想到陸南亭,這是他起初到此的目的——人也確實很有趣。有趣的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說了句有點耳熟的話,“是你啊。”這次他聽出了陸南亭的聲音,沒覺得驚訝,反而隱約有點解脫似的感覺,“不然能是誰?”“怎麼跑到這邊來?”陸南亭在他身邊坐下,很不客氣地抱過罈子就喝,一口下肚恨不得要嚷,“南酩對你倒是大方。”張凱楓不明白此中關節,問他何意。陸南亭說這酒有些年頭,所剩無幾,無論誰去要南酩都不鬆口,沒想到全悄悄搬來給他。說完氣不過似的又抱起來喝,儼然把那酒罈子當成南酩洩憤。張凱楓斜眼睨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微微露出一點笑意。無論是人是魔,抑或諸天諸神,享壽總有盡時。能於此世間尋得真心歡喜之人,哪怕在一起做些傻事,也都很有意思。他這樣子,陸南亭馬上就靜下來了,轉開眼去看被竹林映成碧綠的水面,好像想找塊石頭去砸一下,可翠微樓周邊綠化太好,摸了半天只揪下幾根細長草葉,灌點內力打出去,帶起一陣輕微風聲和數圈漣漪,在水面上跳了很遠。張凱楓壓低聲音哈哈大笑,說陸南亭功夫不到家。陸南亭扔給他一把葉子,一點沒把張凱楓的嘲笑放在眼裡,“試試。”“試就試。”張凱楓捏起一片葉子打出去,毫無要領可言,打出去就沉了。陸南亭忍俊不禁,聽得他很不服氣,馬上取葉子再打,這次稍微好些,比之前多彈幾下,但和陸南亭的相比,又很不夠看了。他頓時來了火氣,一次次去試,在滿地草葉被拔光之前終於勝過陸南亭一次,很得意地發話炫耀。回答他的是剛被啟開的另一罈酒,陸南亭趁他打葉子玩已經把先前那壇喝掉了。張凱楓只是掃了一眼,沒再說什麼,但陸南亭看得出來他挺高興。也許因為很久沒玩過什麼有意思的東西,或是其它他想不到的原因,都不太重要。沒什麼比現在更重要了。陸南亭取劍削掉旁邊的一截竹筍遞給張凱楓,“現在沒有春筍也沒冬筍,不過這種味道還不錯,可以直接吃。”張凱楓沒懷疑,接過來咬了一口,確實很脆爽,但他還是更喜歡那天炒肉裡的紅辣椒。這樣直接對陸南亭說,被笑了好一會兒才收住。不遠處鎮劍池熒熒幽幽的藍光透過層層竹林一閃一閃的,兩個人都看見了,各自若有所思,都沉默下去。沒過多久,陸南亭忽然說,“我沒法忘記你在應龍村、在其他一些地方做過的事。”這類話在張凱楓意料之中,絲毫不覺得意外,“如果你忘了,我看不起你。”“怎麼可能,”陸南亭略笑了一下,“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不可能忘記,哪怕想不起來的部分越來越多,總歸還是能記住一些。”“那你好好記著,”張凱楓的視線落在遠方鎮劍池的藍色幽光上。他沒看陸南亭,不知道陸南亭此刻是什麼神色,也想象不出自己的。或許都很難看,也可能根本就沒什麼表情,“做過的事我不會不認,當時沒有猶豫,現在也無所謂後悔。”“我知道你這樣想,”陸南亭彷彿勞累不堪地直接躺倒在草地上,雨水凌亂地打在他臉上,平白地很感傷。他深深吐出一口氣,又繼續說了下去,“但是,那些都過去了。南海一別至今十年有餘,不如……記住的歸記住,放下的歸放下。”“放下?”張凱楓輕輕地重複一遍,把視線從鎮劍池上收回。他出來沒有束冠,雨水把他的頭髮打溼大半,貼在臉側和脖頸間。淋著雨說些聽上去很嚴肅的事情,似乎不是他們任何一人的風格,“什麼算放下?”“放下……”陸南亭覺得頭暈,不知是否因為南酩那該死的酒後勁兒太大又淋了雨的緣故,聲音也不自覺地放輕,像在講述一個夢境,“放下就是……過去了很久,終於能做點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了。”也許因為體質不同,同樣喝酒淋雨的張凱楓倒沒覺得非常不適,但他也躺了下來,絲毫不顧雨水和沾到會很難處理的泥土。他看向昏暗的天空,那裡什麼都沒有,卻覺得很通徹,大概是心清神明之故。他想,原來決定遵循自己的意願,是這樣輕鬆且開心的事情。陸南亭吞嚥幾下,眩暈的感覺更嚴重了,他聽不見其它一切的聲音,包括雨,包括風,還有竹葉細碎的輕響。他也不想聽見那些……他只想要一個答案。“……留在這兒,你覺得怎麼樣?”“我覺得……”張凱楓閉上眼睛,雨水落到他臉上,“還不錯。”附:【本作品來自網際網路,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