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不是,”梅香笑嘻嘻的,眉眼裡帶點傲氣,“我爹孃想拿我去給我哥換童養媳,又說村長家那傻小子‘看上了’我,在屋裡偷偷議論,全被我聽見了。可我偏不願聽他們的,一個人跑出來。現在全家靠我養活,誰敢說半個不字?那天來的兩個人,我是不願意撕破臉才不理她們——”“啊?”旺財垮了臉,“我還以為你是害怕才聽她們胡言亂語,特地回去拿了主人的劍出來,我可從來沒摸過那東西,為了你差點嚇死自己!”“看你這點出息!”梅香笑斥一聲,“我才不管,是你自己願意來幫我出頭的。”“那可不行,你坑我幫你出頭連個謝字也沒說呢,不說也行,得準備謝禮給我——”他話沒說完,梅香的手絹就撲了他一臉,“好好好,謝禮就謝禮,快說,想要什麼?”旺財被那塊噴香的手絹撲得傻眼,直勾勾地盯著梅香看,“荷包!給我繡個荷包就不和你計較了!”“你!”梅香的小臉騰地紅了,磨著牙踩旺財一腳轉身就跑,“哼!”10亦悠難得回家一次,忽然覺得家裡氣氛有點不太對。喊聲旺財梅香一個理她的也沒有,再一看旺財蹲牆角嘿嘿傻笑也就算了,梅香大小姐竟然坐在廊下做女紅……救命,我回家的方式是不是錯了!“幹嘛呢?”亦悠悄無聲息走到梅香身後突然發問,梅香猝不及防一聲驚呼,繡花針刺破指尖凝出一顆血珠,她起身放下手中絲絹含住指尖,模糊不清地說:“主人您回來啦,怎麼不出聲呀。”“我一回來就喊你們了,”亦悠哭笑不得,“就是不知道你們少年少女都有些什麼心事,一個理我的都沒有。”“哎呀,主人別亂說,”梅香放下手,“而且,您比我們也沒大幾歲吧,仗劍行俠好不快活,怎麼忽然想起回家?”她賊兮兮地湊到亦悠身邊,“難不成遇上了情劫?”“死丫頭胡說八道!”亦悠拍梅香腦殼,“我怕你們兩個在家鬧起來直接把院子拆了才回來看看,結果反過來編排起我了,是不是皮癢啦,”她摸出錢袋勾在手裡晃,“還想不想要月錢了梅大小姐?”“哎呀——”梅香扯住亦悠袖子作央求狀,怕亦悠不吃這套又抬出蹲牆角的旺財說事:“主人你看,旺財也等著呢,主人一定不會不發月錢的對不對?”不遠處的旺財忽然聽見有人提自己的名字,如夢初醒般站起身,蹲得太久腿腳痠麻,剛邁步就一個趔趄,差點坐回地上。他抓抓頭髮有點茫然地站住,視線四處亂晃,看到梅香身邊的亦悠,神情忽然……有點凝重。11“怎麼了?”亦悠看著旺財,下意識地脫開梅香拽自己袖子的手,“有事?”“……有。”旺財特別認真地點頭,“我有話想單獨跟您說。”梅香不明就裡,視線在亦悠和旺財臉上來回打轉,最終什麼也沒說走開了。旺財瞥她一眼,好像很緊張似的,把亦悠拉到遠處牆角。他也許有很重要的話想說,亦悠闇自在心裡盤算,不然這深呼吸十好幾次也沒說出半個字兒的架勢實在太嚇人了……“主人,”旺財頗為沉痛地喊了亦悠一聲,“我想……”又不說話了。亦悠提起來的心重重跌回肚子裡,砸得她感覺有點反胃,“你想幹嘛,有話快說。”“……我想……我想預支點月錢。”旺財說得很不好意思,引得亦悠不由自主反省起自己難道很像地主老財。“哦。”亦悠點頭扔出錢袋,“給梅香留一兩,其它隨便你拿多少。”“啊?”旺財手足無措,差點沒接住亦悠的錢袋,“您、您……您這就都給我啦?”“有用拿去用唄,反正你也說是預支,往後不給你發月錢就是了,”亦悠非常冷靜,“不過我還想問問你。”“嗯?”正埋頭數錢的旺財抬頭,滿臉滔滔江水般綿延不絕的敬仰,“您問您問。”亦悠張口正中靶心:“你用錢幹嘛啊?”“呃……”旺財臉上浮起可疑的紅暈,亦悠幾乎立刻就有了判斷:肯定和梅香有關!肯定!要是無關她下次回家就不用身自在靠兩條腿爬上來!“我想買頭驢……梅香之前說他娘要求女婿必須有房有車……雖然她不在乎這個,可我總不能太拿不出手。我們現在住在您這兒,房子可以先放放,車我暫時也買不起,但是可以買驢啊,一樣能帶人……”12錢袋意外被旺財掏空,原本小有積蓄想回家宅一陣的亦悠不得不提前下山接任務養家餬口。臨出門前不小心瞥見梅香偷偷往旺財懷裡塞了個掛著同心結的小玩意,心裡又一陣感慨:大俠日子不好過,男女朋友都沒有,養家供宅猶可恕,一口狗糧……忍不住。忍不住也得忍。旺財揣起荷包興高采烈地一起下山去買驢,兩人剛到山下就撞上西陵家政中心派來的信使,彬彬有禮說有旺財先森的信件。亦悠不明白這信使一口詭異口音到底是怎麼透過官話二級考試到西陵上班的,隨手指旺財說他是。後者也沒多想,接了信就拆開,飛快掃了一遍後可憐巴巴地看亦悠,眼神跟一隻銅鈴犬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