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把抽抽噎噎要出去玩的兒子安撫好,答應明天給他買奧特曼的玩具,再才轉過頭對老太太道:“今天的晚飯到現在也沒個著落, 不如我下去買幾份炒麵。”這邊房子裡住的都是不富裕的人家, 下面有不少擺攤的小販, 便宜實惠。“不用不用,一份炒麵得兩塊五,又沒營養,晚飯我來做。”老太太趕忙制止了兒子, 去角落裡拿出一把焉了吧唧的小白菜, 嘴裡還絮絮叨叨的數落著葉清南:“你找的這個媳婦,太不聽話了,自己鬧脾氣離家出走,不管老公兒子,我都一大把年紀了,還得做飯, 真是不孝,不孝啊!”唐父唐母那一輩人結婚的早,眼下孫子都快七歲了,她今年還不滿五十,身子骨利索著。只是平時家裡的事都讓葉清南一手包了,人的骨頭都給養懶了,再做這些繁瑣的家務事,心裡自然就不痛快了。晚餐吃的是清炒小白菜和蘿蔔炒臘肉,還有一個西紅柿雞蛋湯。老太太許久沒做飯了,手下自然就有些不準,不是鹹了就是有點淡了,雖然說還在能忍受的範圍內,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本該吃上更好的,火氣很容易就上來了。唐宏回到房間後,才發現了葉清南給自己留下的紙條。女人的字細膩秀氣,筆鋒卻帶著絲絲凌厲,一眼望去,賞心悅目。唐宏一瞬間有些恍神,他是個大老粗,寫的字就和狗爬了似的,唯一寫的好看點的就是自己的名字,每天都要簽字簽著簽著就練了出來。對於妻子,他的記憶裡只有一個不甚清晰的模糊身影。沉默寡言,臉色蒼白。整個人就像是不起眼的影子般,雖日日相處,同床共枕,卻還不是不由的經常遺忘了對方。算了。他放下手中的紙條,嘆息一聲,自言自語道:“明天就好好的說清楚吧。”離婚這兩個詞,唐宏想都沒想過,老家裡男多女少,禮金昂貴,離婚後的男人很難再娶得到媳婦,但偏偏就是這樣的地方,女人的地位越是低下。結婚前,她們被父母支配著;結婚後,她們又被丈夫支配著。葉清南寫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唐宏早上先去上了班,下午又請了半天假,打算先把家務事給搞定了,不然每天這樣鬧,日子還怎麼過?唐宏去的時候比較早,外面陽光大,他站在小診所的走廊上,衣袖挽起,露出下面古銅色的腱子肉,嘴裡叼著廉價的香菸,吞雲吐霧的享受著。不知過了多久,他遠遠看到一個女人走過來。披肩長髮,小蠻腰,高跟鞋,漂亮極了。一看就是城裡人,和他這樣的農村來的窮苦人家完全不一樣。等人走近了,他甚至聞到了女人的香水味,清清淡淡、卻又撩人心絃。“你有什麼事嗎?”唐宏下意識的開口。“來離婚,東西都準備好了吧。”葉清南說著,順道從包裡把紅色的存摺遞了過去,“夫妻共同財產我取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你的。”唐宏呆愣著接過存摺,盯著女人的五官好了好久,才不確定道:“南南?”“是的。”她點點頭。“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我都沒認出來。”他退後一步,上下打量著變化極大的女人,不知過了多久,乾巴巴的憋出一句話:“這得花多少錢啊?咱們家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掉,花這個冤枉錢做什麼?”僅僅一天時間,改變起來也沒有這麼快。五官還是那個五官,眼底的憔悴被粉底很好的遮住,身材上的變化不過是白了一些。最讓唐宏吃驚的是氣質,那種由內心發出來的自信與高貴,讓男人相形見絀。葉清南瞥了他一眼:“不!你說錯了。那是你的家,現在我們就打計程車去民政局離婚,車費我出。”“南南你別鬧了,這事確實是我媽做的不對,你心裡有氣也正常,但這一家人天天住在一起,怎麼會沒有磕磕盼盼呢,一天時間了,你的氣也差不多該消了,咱們回家,昨天你不在家,我媽做的菜都沒你做的好吃。”男人自顧自的說著,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完全沒有把葉清南的話真正的聽進去。“你這個男人,怎麼就聽不懂人話呢?”葉清南嘆一口氣,目光平淡,不像是在看她名義上的丈夫,而是看一個陌生人,“我對給別的女人養孩子沒興趣,不做冤大頭,也對去你們家做二十四小時的傭人很反感,那個破破爛爛的房子,我一分鐘都不想待下去。”“耀祖的事是我的錯,可是那時候我們不是已經訂婚了嗎?我就想著先結婚了再和你說,免得你心情不好。”他辯解。“得了吧!你早說自個兒有兒子了,咱們會結婚?你這種行為,是騙婚,別扯一些為我好的理由。”她嗤笑一聲,“你的兒子自己還不管教,說上班忙推給我,我也要上班啊!憑什麼還得給你照顧孩子洗衣做飯,同時還被你媽言語奚落嘲諷。”有些事,不說出來,他們便可以一直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唐宏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紅的,過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小聲嘀咕道:“可這些事從古至今不都是你們女人做的嗎?”“瞧你這說的。”葉清南燦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