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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剛行禮的動作敷衍隨意,也虧得景淵帝還能夠誇獎他。內侍總管劉諾是景淵帝的心腹,他低著頭站在景淵帝斜後方,垂下頭向衡玉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衡玉順著景淵帝的力道跪坐在他旁邊,“父皇,身為兒子,自當要孝順;身為臣子,也該恪守禮儀。”尋常人家稱父親,皇室稱的卻是父皇,其中差別還不明顯嗎。景淵帝欣慰笑了笑,原本緊鎖著的眉頭漸漸鬆開。他望著擺有好幾本書冊的案桌,指著那本攤開的書,好奇道:“玉兒剛剛在看什麼書?”衡玉不甚在意回道:“不過一些打發時間的閒書罷了。”景淵帝望了一眼書籍,見衡玉輕輕掠過這個話題,原本也不再好奇,只是一眼掃過去時突然瞥見一行極為熟悉的字句。“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現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景淵帝伸手把《中庸》拿起來,把攤開的書扉首段內容念出來,隨後冷冷一笑,隨手把書冊扔到殿下,“看來朕還真是給你挑了一個好老師啊,竟然教你讀《中庸》。”景淵帝剛剛唸的那一句話出自《中庸》,這句話其實就是圍繞一箇中心意思展開——告誡眾人,身為君子,即使是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也要謹慎以待。是為君子慎獨。景淵帝這句話一出,站在衡玉和景淵帝身後的劉諾簡直恨不得自己什麼都沒有聽到。晉國以儒治國,《中庸》位列四書之一,所以景淵帝這句話,與其說他是不喜《中庸》,倒不如說他是不喜衡玉讀《中庸》,不喜他像剛剛那句話說的一樣,君子慎獨。他這個最喜愛的兒子,有他護著,哪裡需要時刻戰戰兢兢。其實這件事景淵帝還真是錯怪翰林院掌院了,諸位年紀相當的皇子一道上課,四書五經又是儒家經典,他自然是要講的,並非是故意讓衡玉一人去研讀《中庸》。“《中庸》是那些大臣才該研習的東西,玉兒若想看書,便去御書房挑書就好。”景淵帝才一說完,又改了主意,“罷了,遲些朕讓劉諾把書給你送來。”即使貴為皇子,難道不也是君王的臣子嗎。景淵帝這句話中透露出來的訊號太過明顯,幾近明示。衡玉卻根本不接他的話茬,轉而對景淵帝道:“父皇,快到用午膳的時辰了,我們一道去淑華宮陪母妃用飯吧。”這具身體如今已滿十二歲,早就從淑華宮搬出來住了,每個月只能固定去見皇貴妃兩次,但他時常陪著景淵帝一道去淑華宮,每個月見到皇貴妃的次數比其他皇子要多了很多。若是其他人這麼明晃晃不接他的話茬,即使寬厚若景淵帝定也會心有不滿,但這是他最寵愛的妃子為他生的孩子,也是他最喜愛的孩子,所以景淵帝根本沒把衡玉的冒犯放在心上,笑著點頭,命劉諾退下襬駕。景淵帝上了御攆,衡玉站在御攆邊上無語半晌,還是決定先順著原主原來的做派一道上了御攆。以前身為公主的時候,即使坐上御攆,也不過是臣子口中一句“盛寵”罷了;但作為皇子坐上御攆,傳達出來的又是一種訊號了。他母妃如今貴為皇貴妃,鳳位虛設的情況下執掌後宮,又深受景淵帝寵愛,是這後宮中風頭最盛的人不錯。但問題是,雖然皇后病逝,但在此之前皇后還是留下了一個嫡子的。諸皇子中,衡玉排行第八,子以母貴,深受皇恩,但他三皇兄也是子以母貴,為諸皇子中唯一嫡子,如今又在邊境血戰,戰功卓絕。兩位皇子之間差了八歲,衡玉如今才十二歲。衡玉想到這,狀似隨意地抓住景淵帝的手。景淵帝無奈看他一眼,也樂得衡玉與他這般親近。衡玉指尖微動,感受景淵帝的脈搏跳動。脈搏虛弱無力,他的父皇身子已經衰敗下來了,卻一直堅持著想立他為儲君。問題是他名不正言不順,內閣之中支援他的人寥寥無幾,這也是他父皇近些時間一直與內閣鬧得不愉快的根源所在。而且……做皇帝勞心勞力,衡玉已經做過皇帝了,其實他現在對這個位置並不是很感興趣。“父皇,聽說二舅舅向你求官了?”衡玉出聲問道。即使原身對於政事一向極少理會,也聽說了這件事,可想而知這件事到了如今鬧得有多大。景淵帝點點頭,還以為衡玉是擔心內閣阻撓,使得他二舅舅的差使沒有著落,便出聲道:“前任江南巡鹽御史三年期滿卸任,這一職位就此空缺下來。江南鹽政又事關重大,朕自然要選值得信任的人去。還有比你外家舅舅更值得信任的人嗎?”衡玉握著景淵帝的手,沉聲道:“若父皇是為我與母妃考量,便拒絕二舅舅的請求,依照內閣的建議選派另一位官員就任江南巡鹽御史吧。”江南富庶,鹽政又是一國財政主要來源之一,以他二舅舅那副吃相,若真當了巡鹽御史,無論是對江南,還是對姜家,長久來看都絕不是好處。內閣的確有駁回權,但若是皇帝一意孤行他們又能如何呢。這件事僵持到最後,景淵帝一定會成功。但若日後其它皇子上位清算,姜家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