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子苓被烏香撞了滿懷,抱著不舒服,硌人,連她自己是個女人都受不了。肢體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搞僵,機器似的拍拍烏香的背,“你能想清楚就好。”烏香趴在她肩頭笑了一下,聽起來像一聲嗚咽。醉太平本人同意獻舞的訊息很快傳遍整個流雲渡,不少人等著看熱鬧——她已經贖身從良快十年了,十年間什麼時候也沒斷過她的閒言碎語,說她抽起阿芙蓉,醜得像截爛掉的木頭,即便如此還霸著衣服和名頭不肯放。那些恨她不交出醉太平的姑娘們暗地裡磨牙,多少陳年舊事都翻出來。說烏香不知天高地厚,進了勾欄這個染缸,出去還當自己是塊白布,迷住將軍又如何——他到底還是沒回來接她回去做夫人,恐怕更是早忘記她了,勾欄女多少得是有自覺的,痴心妄想要不得,霸佔欄子裡的財產更是要不得——她們不知道醉太平只是件普通舞衣,名聲全是烏香當年一場場跳出來只屬於她自己的,贖身時也講好帶著衣服一道兒走。她們只知道沒有醉太平那些公子恩客不會買賬,總還惦記當年,可當年有什麼好,怎麼比得過現在?這類閒話一多,突然從大夢中醒過來的烏香也信了,她歪在榻上奄奄一息地看子苓用金針放血為自己療毒,倒反過來可憐起別人。阿芙蓉不好戒,她也從來沒想過,答應獻舞只為保住被她藏在櫃子最下面的那身醉太平——那才是她唯一的財產,其餘金石珠玉綾羅綢緞都不能算。子苓的頭髮束得很利落,到底是從過軍的人,烏髮中摻著幾縷銀絲,燭光下忽明忽滅的,抓不住又放不下。她低著頭看不到臉,恍惚間就變成另一個人,帶笑迎上來,烏香伸出手去,含混不清地說,“你回來啦……我好想你。”“你清醒一點。”子苓一根金針紮下去,疼得烏香幾乎跳起來。她的脾氣被阿芙蓉弄得越來越壞,剛要大發雷霆,冷不防撞上子苓的眼,心頭一怵,又軟軟倒回去,氣若游絲地笑起來,“他那個時候……是怎麼跟你說的?”“將軍託我來照顧你,向你轉告他一直記著接你走,但情非得已,他不得不食言。”“沒了?”烏香有點意外,視線轉到自己手上,直勾勾盯著洶湧而出的黑血。“說完這些,他就……”子苓站起身去拿準備好的藥粉,拋下句冷冷的話,“他就死了。”抬棺材的勞力走得小心翼翼,他們雖有力氣,但得罪不起江湖人,更別說是邊上這位,連衙門鬧完還能全身而退的,雖是個女人,可誰也不敢小瞧,聽說她會用毒,棺材裡躺著那位花兒一樣的大美人就是被她毒死的。女人們吶,惹急了什麼事都做得出,肯定是受了快十年氣忍無可忍,不過等那人靠一曲醉太平再震江南後才殺了她,也算是仁慈——他們把棺材放進提前挖好的墓裡開始填土,漆黑棺木不一會兒就被埋住,再也看不見了。工人用膏泥封上墓坑,立起碑——這碑也怪,沒誰家會用紅石頭刻墓碑,還有上面的字也是,正常的墓碑怎麼也該寫上名字,放在這就是烏香之墓友子苓敬立,只刻醉太平三個字算怎麼回事,不像話,太不像話——子苓盯著填了金的三個字不說話,她從軍數載,這樣的場合多到麻木,卻從未像如今一般心痛。誠然最初受託到此地尋烏香是因為心裡對英雄的一點傾慕,可十年過去,她也像烏香本人說的那樣只有對方了——她終於看過他當年一見傾心的醉太平,的確是很美的舞;就連那跳舞的人,謝幕之後用阿芙蓉毒死自己的樣子也美,像醉死在夢裡似的。但願長醉不復醒,自己本就是無干之人,到此也該滿足了。2、青瓷歲月作者有話要說:本篇為bg,請注意。越均悚然一驚,蹲下身小心翼翼喚道:“姑娘?”那姑娘歪在田野裡,眼睛緊閉著,衣裙掛了泥,臉倒還乾淨,看上去挺清秀的樣子。荒山野嶺的,不知是遇上了什麼。他滿腦子聖賢那套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可青田鄰著仙霞嶺,山裡老虎才不管這些——越均心一橫,唸經似的唸叨姑娘恕罪姑娘恕罪,把人從地裡架起來。鄉間土路大多不鋪石,越均拖個沒意識的走得跌跌撞撞。帶回家裡往偏院床上一放,習慣性想喊來人,嘴張開一半忽然回過神來:父母雙雙身故,家中生意一落千丈,哪裡還養得起下人?可好人總得做到底,越均嘆氣,無論如何也得等人醒了再說其他的。姑娘昏了兩天,醒的時候越均正守在桌邊瞌睡。他夢裡稀奇古怪的事情一大堆,還有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的白爛話本,說書人把醒木砸的啪啪響,讓他想分一會兒神都不能。仙女看中了窮小子,可不正是神仙眷侶?醒木一拍,看客通身清醒,他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忽然發現自己是發了夢。桌上一隻玉手裹在粘泥的袖口裡,“這是哪?”他還未回答,姑娘便又說話了,“請問這位公子,是您救了我麼?”“啊、是、是吧……”越均從沒和女孩子站這麼近過,整個人都緊張,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