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在出神的看貓喝牛奶,門鈴卻忽然響了起來。已經是凌晨了,會在這種時候來打擾的應該只有隔著四道門的那一大一小兩位;但從剛才的所見所聞來看,這種可能性又實在不太大。在走過去開門的時候他一直這麼想著,因此在開啟門看到那笑得一模一樣的兩隻之後,心中頓時升起了一種不怎麼意外但又的確很意外的複雜感覺。 “那個……他吵著要來看貓,否則就不讓我睡覺。”慕少艾笑得很無奈,“我想既然都沒辦法睡,索性把你也拉下水算了——所以抱歉得很,你目前恐怕是必須再清醒一陣子了。” “你一定不會生氣的,對不對?這是你欠我的人情哦~”小孩子笑嘻嘻的仰頭看著他,一臉狡黠的無辜,一邊舉起手上的藍色海豚玩具說,“我來給它送東西,昨晚忘記了。” 他把這兩位煞星讓進門,一邊伸手狠狠的揉小傢伙的腦袋:“小子,你難道不用睡覺的?” 小傢伙躲閃著他的手,不耐煩的答道:“明天禮拜六學校放假啦——喂,你能不能不要每次見面就揉我頭髮?我好不容易才把它梳成這樣!” “呼呼,正所謂一報還一報。”慕少艾跟在後面幸災樂禍的笑,“九少爺,你終於也有機會嚐嚐被人折騰頭髮的滋味了,可喜可賀。” “明天我就去把頭髮全部剃掉!”小孩子衝著兩個大人齜了齜牙,隨即便將注意力全部放到貓身上去了。朱痕轉過身,注視著慕少艾,仔細的斟酌了一下隨即開口道,“……我記得你似乎是應該有客人的?” 慕少艾笑笑,不甚在意的答道,“我帶小傢伙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睡下了。” 朱痕挑起眉,“把客人留在家裡,作主人的居然不管不顧的跑到別人家來串門?” “哎呀呀,這位客人的脾氣可大得很,揚言道要麼我閉嘴,要麼他把我從十四樓丟下去。交了這麼一個涼薄的朋友,也真是我流年不利,前世的報應。” 朱痕冷笑一聲道,“你倒不擔心我把你丟下去。” 他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反問道:“你希望我擔心嗎?” 這種問題,不論答案是肯定還是否定,聽起來都顯得無比怪異並且彆扭。於是朱痕決定予以忽略,只是哼了一聲作為模稜兩可的響應。這一場暗戰勝負分明,那傢伙也因此露出了心領神會的笑容,趴在沙發上用一根手指逗著貓,氣定神閒到令人牙癢的程度。 這時小傢伙突然抬頭看著朱痕,笑眯眯道:“我給它取名字叫貓哆狸好不好?” “……你愛叫它什麼就叫。”這種事還需要請示? “那麼,”小傢伙站起來,鄭重的大聲宣佈道,“今晚我要跟貓哆狸一起睡!” 朱痕抱著手看著他,啼笑皆非:“它睡沙發上的。” “那我就跟它一起睡沙發!”小傢伙很堅決地答道。 “你別後悔。”朱痕挑起唇角,威脅意味十足的笑了笑,隨即起身去臥室取被子。小傢伙蹦蹦跳跳的跟在他後面,過了一會兒便抱著枕頭跑出來,興高采烈的扔到沙發上然後一頭紮了進去。 “洗完澡再睡!”朱痕大聲叱喝道,一把將小傢伙抓起來,直接給拎到了浴室去。一番折騰中夾雜著小孩子的尖叫大笑聲,等到最後從浴室裡出來時,小傢伙身上掛著朱痕的一件棉布格子襯衫,一直拖到膝蓋下面;朱痕則用一隻手拎著他,眉頭不耐煩的緊緊皺著,一身從頭到腳都是斑駁的水漬。 慕少艾仍然是草菇狀趴在沙發那裡逗著貓。用一隻手指壓著貓爪子,然後貓把爪子抽出來壓到他的手指上,然後手指再去壓爪子——無聊到世界盡頭的一種重複勞動,這兩位卻玩得興味盎然。朱痕在一旁看得青筋與黑線並起,隨手把給小傢伙擦溼發的大毛巾摔到那傢伙頭上,加大了音量道:“喂,挪窩了!” 慕少艾伸手將毛巾從頭上扯下來,不甚清醒的抬頭看看他,答應了一聲哦,隨即就從地板上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徑自走向臥室。而這邊的小傢伙已經整個鑽進了被子,那隻大貓就十分莊嚴安詳的蹲在被子上面,看上去活像一隻胖胖的大毛枕頭,又像一尊毛茸茸的佛像。這樣的一個重量壓在身上,滋味想必是不太好過的,不過既然那小子心甘情願……朱痕極輕微的笑了笑,左手輕輕的拍過電燈的開關,然後便也朝著臥室走了過去。 出人意料的是,他並沒有在那張單人床上找到慕少艾放肆的睡相。他安靜地站了幾秒鐘,沒有開燈,等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才看到那傢伙正靠著床邊坐在地板上,頭微微垂著,長髮如同溪水一樣流瀉而下,在深藍的夜色中依稀明亮。 就這樣睡著了麼?——看來這傢伙今晚果然醉得不輕。他佇立在門邊無聲的嘆了口氣,輕輕的走過去,手指剛剛觸及慕少艾的手臂,那傢伙卻突然揚起了臉,沒有絲毫睡意的目光穿過黑暗灼灼的看向他,幾分探究:“……那小鬼很喜歡你。” 朱痕停了一秒鐘,隨即也在他身邊的地板上坐下,簡單道:“他很可愛。” 慕少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