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戶來開梳妝檯前的抽屜,翻找出幾份羊皮紙:“上次你和我提過‘沉睡的易卜劣斯’,這段日子我有留心過,這是最近收集的一些資料,你看看能不能用上。”她摘下一邊的耳環,“但你今天送來的信上讓我幫你留意下黑手黨的相關線索,我還沒有時間去調查。你怎麼會突然對黑手黨感興趣?”“是扉間那邊的事,我最近忙不開,所以託付給你了。”柱間揉了揉額角,解釋道。“你們兩兄弟真是……”水戶半真半假的抱怨了一聲,“多事。”柱間看了眼掛鐘,時間已經不早了,心頭掛念起那個人的藥癮會不會發作。水戶取下另一邊的耳環,隨口問:“對了,你難得來一次,覺得我今晚上的演出怎麼樣?”“其實我就只看了最後一部分,不過按他那麼挑剔的人也評價你這個女低音唱得好,說明你今晚的發揮應該很不錯。”柱間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低聲回答。“他?”水戶有些詫異的轉過身,“你還帶了人來?扉間嗎?我簡直不敢想象你們兩兄弟相親相愛的樣子。”柱間捏了捏鼻樑:“不是扉間,是一個……對手。”“對手?”水戶覺得這個措辭未免有些好笑,“你居然會有對手?哦,不對,應該是你居然會承認一個人做你的對手?”她提起裙襬起身,走到他面前,精緻的眉眼微微上挑,顯得優雅好看,“你可別告訴我你請你的對手來一起看了這場歌劇。”“他看完了才走的。”“……”水戶嘆了口氣,“你真是讓人難以理解,柱間。”“恩?”“來看這出歌劇的,基本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你為什麼會帶你的對手來看這個?”水戶看著他,“就算你不懂歌劇,我想你的——好吧,姑且稱之為對手——你的對手,應該也知道吧。他居然會答應來陪你看?”十五房間裡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像是時間在話音剛落的那一刻定格,空氣凝定,不起波瀾。水戶敏銳的觀察到,那個素來沉穩有度的男人目光中飛快的掠過一絲異樣情緒——這是極少見的,她所認識的千手柱間,是一個內斂到了極致的男人。按他的說法,只有很好的約束自我,才能解放思維,進行推理。而那種異樣情緒看起來是何其明顯,讓水戶幾乎以為自己戳中了他的軟肋。他本來不該有弱點的。水戶有些明白了他為什麼會近乎發呆的坐在自己面前。他現在正對某一件事情,或者說某一個人,束手無策。她還在小心翼翼的斟酌措辭,柱間突然沉聲開口:“他顯然知道,但他還是來了。”水戶一愣,旋即一笑:“你有了一個很有趣的……對手。”她走到床邊,拉開窗簾,看著外面的夜景,更遠的地方泰晤士河緩慢流淌,泛著粼粼波光,“你的意思是,你請他來看一出吟詠愛情的歌劇,而他也答應了,甚至看到了最後。有什麼不好嗎?”“這是錯誤的。”柱間睜開眼,眸色深沉,“水戶,你不明白。”“你知道是錯誤的,卻忍不住一錯再錯。”水戶垂下目光,笑得更深了些,“你從前活得太理智了,所以現在才回感覺無所適從。”柱間深吸一口氣,坐直:“理智是一個偵探最基本的素質。”“偵探也是人,不是神明,更不是救世主。”“可是那種感情,對理智是一種莫大的威脅。如果我的理智動搖了,我的推理就好像是拿一把高誤差的刻度尺測量的圖紙,毫無意義。”柱間看著自己的手,與她辯駁,“何況,水戶,那種感情太過複雜,根本無從分辨。”“複雜?我以為你能明白的,那種神秘而不可捉摸的感情從來都不純粹。”水戶彎下身看著他,目光認真,“因為它的產生往往猝不及防,也許是基於外表,也許是基於某種內在,還也許是基於某一刻的觸動。就算是你不知道它因何而生,這種疑惑本身也是一種元素混雜其中。但是這些都無法否認這種感情本身的存在,柱間。”柱間沉默了下去,他發現自己無言以對。這是很難得的,很少有人能駁倒他。水戶繼續說了下去:“你自己也發現了吧,明明口口聲聲說著那是錯的,不正確的,會威脅理智的,可你始終無法割捨。你的內心並不如你口頭說的那麼果斷,你引以為傲的理智已經開始動搖了。”“我該怎麼做?”“這要問你自己。”水戶皺起眉,看見他難得失了主見,露出迷茫的神情,“我無意插手你們的事情,我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提醒你認清事實。不過我還是想多問一句,你為什麼會把那個人,稱之為對手?從前我一直沒聽你提起過。”“我們昨天晚上才認識。”水戶眼底是顯而易見的驚訝:“你們昨天晚上才認識,今天晚上就一起來看了愛情歌劇?”“恩。”“這樣的一個人與你居然是對手,柱間,你遺憾嗎?”“不,他讓我覺得興奮。”水戶輕嘆一聲,重新回到梳妝檯前坐下,開始拆開頭髮上的髮飾:“這就足夠了,不是嗎?”敲門聲突然響起,門外響起一個稚嫩的童聲:“請問漩渦水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