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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物有靈,既然人死後執念難消會化為惡鬼作祟, 同樣動物死時一縷陰魂不散, 也免不了要生出事來。其中貓的身影幾乎處處可見——狐狸通常跟活人打交道, 而貓則身上卻披著一層屬於幽冥的陰影。很多人相信貓可通陰陽,介於人鬼幽冥之間。所以古時常有人以貓為媒介施巫蠱之術, 而西方中世紀也曾將貓視為魔鬼的化身。事實上貓確實要比大多數的動物更具有靈性,腹貓又是其中最可怕也最具有代表性的一種。腹貓並不能算是嚴格意義上的貓,更像是一種陰穢怨念的集合體——死於母腹不得見天日的貓崽, 懷胎死去不得產子的母貓, 怨氣深重而不得解脫。它們等不到閻王殿前申告冤屈明辨是非, 只知道數月對新生的渴盼化為泡影,連帶著被虐待死去的痛苦憤恨浸入靈魂, 糾纏著因果迴圈叫囂著報應不爽。通常來說很少有人會招惹上腹貓, 因為很少有人會滅絕人性到對懷孕的母貓下手, 特別是很少有人會懷著孕還要對同樣懷孕的母貓下手。然而招惹不上也就算了, 一旦招惹了基本就沒什麼可能擺脫掉腹貓的存在,如附骨之疽啃咬進宿主的血脈骨髓。最先是腹中尚未成型的胚胎, 血肉被腹貓所噬, 一點靈光泯滅。而後鳩佔鵲巢一點一點從宿主身上撕扯下血肉, 再一點一點化作養分填補進自己。久未有孕的女人突然頭暈目眩乾嘔不止, 檢查出懷孕自然驚喜不已。這種時候她當然不會記得那些被自己殘忍殺死的母貓, 只欣喜於血脈的延續,絲毫不知腹中早已不再是自己期盼已久的孩子,而是披著一層人皮, 靜靜在她腹中潛伏數月養精蓄銳,要叫她血債血償的惡鬼怨靈。財氣,名聲,健康,她加諸於貓身上的傷痛,腹貓也要樁樁件件地討要回來。所以這注定是個多災多難的孕期,沒有半點消停的時候——家裡忽然遭了火災,財產付諸一炬;精神恍惚心浮氣躁,稍有不順就腦子發熱辭了工作;到了肚子漸漸大起來又覺得身體說不出來的虛弱,像是隻剩個空殼子似的終日全身乏力鬱鬱寡歡,渾身發冷稍有些情緒波動就腹痛難忍。時不時還覺得耳朵嗡鳴著總能聽見貓叫,一聲聲讓她吃不下也睡不好,短短几個月便瘦得兩頰凹陷,更顯得肚子大得嚇人。如此苦熬了數月,總算是稍稍消停了些,卻又老是感覺渾身寒毛直豎,被莫名的危機感所糾纏噩夢連連,出門散散步看個電影換換心情都是被丈夫哄著才肯出門。她絲毫不知道,肚子裡的消停不是腹貓有感於她的慈母之心安分下來。恰恰與之相反,是因為她身上能榨取的養分已經榨取得差不多了,腹貓才不再浪費力氣折騰,專心為最後的一擊積蓄力量。懷胎十月,到了該出世的時候了。女人只感覺肚子裡又無數針在扎,無數小刀在刮擦,除了一層皮裡面的肉被撕扯得稀爛,有什麼一拱一拱向外掙扎——不是生孩子那種往下的墜痛,而是在肚皮上。從子宮內部撕開,一層層扒開血肉,從肚皮上向外拱的力量,疼得她腦袋一片空白除了尖叫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忽地覆在肚子上的手就碰觸到了從肚皮上戳出的凸起。隔著一層面板,卻分明是在一下一下動著,尖尖的東西向外戳啊戳,就好像她是一個鳥蛋,而裡面的雛鳥正掙扎著要破殼而出。她被開膛破肚,她看到血肉模糊的怪物從她腹中爬出,在地上拖出腥臭汙黑的血跡。她看到了。那怪物有一雙可怖的,明亮到讓她面板都在刺痛的眼睛,詭異的黃綠色正中豎著一縷黑線。貓的眼睛。她看得一清二楚,就像摸著自己的肚子能摸到破開的大洞,濡溼的鮮血,撕心裂肺的疼。那為什麼當她在醫院醒來,所有人都只是滿懷憐憫地安慰她懷胎十月,孩子卻生下來便沒了呼吸,對那怪物隻字不提。就連那時候陪伴在她身邊的丈夫都像是什麼都沒有看見,在她滿懷惶恐訴說之時露出悲傷難言的神情,當她傷心過度無法接受失去孩子的訊息,而精神失常出現了幻覺。她看見的,明明她看見的。甚至於現在摸著肚子,還能隱約感受到面板被撕裂的疼痛,午夜夢迴之時,總有那麼一雙眼睛懸在床邊,靜靜地注視著她。貓叫聲輕飄飄的,在她耳邊響起。她能看見,她能聽見,但為什麼沒有別人能看見,為什麼沒有別人能聽見?為什麼她到處求神拜佛,哪怕有那麼一兩個僧人道士像是看出來了什麼也鋸嘴葫蘆似的半點不肯說。一個個無論她許諾了多少報酬都不願意透露半分,只反覆對她念著種甚因得甚果,規勸她多行善事,誠心悔過未必不能網開一面。網開一面?誰給她網開一面?——那些道士僧人當然不肯說,現在這種末法時代他們的能力也就那個樣子,想除掉腹貓這樣的怨靈得拼上半條命。而且假如是什麼濫殺無辜害人性命的妖怪,他們指不定還願意為了世間蒼生拿命去拼,但腹貓的成因能看出來的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