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無常近幾年常來歸寧城,自然見過葉舟幾面。白無常當即被他這耿直愚蠢的話語嚇得快要心臟驟停,連忙道:“殿下不要聽這傻子胡說,千萬別往心裡去。他近日被一個女人纏著硬要結親,估摸著是被鬧騰得神志不清了。”葉溟的笑意斂下。“我歡喜誰,又何須什麼理由。哪怕他性子姿容再平淡無奇,在我眼裡也是一等一的珍寶。我愛何如,與旁的人有何干系?”黑無常道:“若是葉舟不喜歡您呢?”白無常的頭上青筋直跳,他真的忍不住想封了黑無常的嘴,平日裡悶葫蘆似的,緊要關頭怎的上趕著找死呢。葉溟怔了一下,循著追蹤術找到了人群裡的葉舟。遙遙望去,漫天幽銀色的點點浮游給歸寧城落上了雪一般的清冷靈動之色,而戲臺邊的簇擁人群裡,一個清秀少年好似正百無聊賴地看著戲。他身邊似乎擠來一個少女,言笑晏晏對他說了什麼,遞給他一塊圓形玉佩。距離太遠,看不大清楚兩人有什麼動作,只見少年少女分開後,那少年手裡赫然把玩著一抹瑩瑩玉色。葉溟的眼神暗了暗,長睫微動,輕聲道:“若是他也心慕我,我便伴其一生。若否……只能一步一步慢慢來。直至他心裡裝了人,我就回冥都。”黑無常自己也像是得到了答案,鬆了一口氣,直接單膝跪下道:“衝撞三殿下,是屬下的過錯,屬下領罰。”白無常嘆息一聲,也跟著跪下來。葉溟無心於此,只想去找他問清楚,便讓他兩人按規矩回去領罰,自己先一步從橋上躍下。浮游其實是天地間新生的魂魄,指甲蓋那麼大,虛無縹緲得只有一點點雪花似的冰涼觸感,握久了就會慢慢回暖。葉舟正一邊聽戲一邊閒閒撥弄著一小片浮游,就聽見不遠處有人喚他,嗓音若珠玉相擊,在胡琴咿咿呀呀的音調中響起,竟給他一種仿若隔世的錯覺。葉舟抬頭,就見俊朗青年眉眼含笑,火紅色錦袍上繡著大塊大塊的黑色蟒紋,身姿挺拔高挑,身側人來人往,如從畫中來。行動快過理智,再一回神,他已經撲進了葉溟懷裡抱住了他,聲音喑啞地開口道:“總是這樣。哥哥去見了誰我也不會知道,我真擔心哪天一回頭你就不見了。”葉溟心中一動,安撫他道:“我總是能找到你的。”葉舟清醒了些,從他懷裡退開,“光能找到有甚用,你想不想來找我才最重要。”他有些忍不住了,說話便帶著點酸。葉溟卻沒有順著他的話接下去,反而拉起他一隻手展開,瞧著他手裡那塊品質上好的同心玉佩,問道:“這東西,收了誰家姑娘的?”這玉佩他曉得,是兩圓一體的同心佩。設計精巧,拆開可得兩塊圓形玉佩,並起又能完美契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心心相印,是愛侶間互送的物什。“什麼誰家姑娘。”葉舟抽回手,把玉佩珍惜地摸了摸,故意不給他看,“你看見了?這不是她的,我沒要。這是我的。”葉溟皺眉:“什麼她的你的。”葉舟默了片刻,認命地把玉佩拆成兩塊,放了一塊在葉溟手裡,呼了一口氣平靜道:“葉溟,這是給你的,上一次夜遊節我找人做的。我心悅你許久了,不管你如何想,我覺著還是要告訴你。不論其他,我全心全意愛慕你,不願日後想起來後悔。”手中的玉佩都有些燙手,葉溟愣了一下,全然沒料到,又似乎早有所覺,隨之而來的就是風暴般的狂喜。身體驟然騰空,葉舟驚訝地瞪大了眼,根本沒想到葉溟的反應是把他抱起來在天上用術法飛行。葉舟抱住他的肩膀,身下的景物愈發變小,葉舟不知道他這算是個什麼反應,開口道:“葉溟,你做什麼?”葉溟眼裡的笑意都要溢位來,極盡溫柔的神色看得葉舟面紅耳赤。葉舟在風聲裡聽見他說:“帶你去一個地方。”那是一棵巨大的、古老的榕樹,垂下的細絲猶如天地的帷幕。它立在城東的山頭上,城東的地勢高峻,傳言只要在這棵大榕樹上掛上許願牌,就會得到祝福。葉溟直接把他壓在了榕樹粗壯的枝幹上,隨之而來的就是火熱兇狠的唇舌。震驚的葉舟完全不知如何反應。面前的俊朗青年將他緊緊桎梏在樹上,吻得兇狠熱烈,他被動地回應,看見閉著眼的青年長睫顫動,那驚人的深情模樣直直擊中他的心臟。許願榕樹的氣絲落在葉溟的背上,浮游慢慢聚集過來,漫開一片幽銀色的星光。遠處的鬼城燈籠如火,盤成一條雄踞的火龍,漆黑的屋脊與城樓層層疊疊成通天的梯,夜空中高懸一輪皓月。這景象讓葉舟目眩神迷,一頭栽在了葉溟的親吻中,渾渾噩噩。身下人被吻得差點背過氣去,葉溟忍不住笑了出來。唇分,葉溟看著臉頰暈紅的少年,眼神由火熱漸漸變得溫柔。葉溟握住葉舟的手,用他那美妙的聲音輕聲誦道:“隰桑有阿,其葉有難。既見君子,其樂如何。其葉有沃。云何不樂?其葉有幽。德音孔膠。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葉舟猛地抱住了他,激動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