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禮。”季如綿順著小廝指的方向一路尋過來,恰巧撞見她趴在樹下乾嘔,“你不舒服?”“許是在廳堂裡悶得慌,跳了一曲舞后這會兒身子發熱,心跳得快,是有些不舒服。”她又是一陣反胃,擰著眉頭生生忍住。“後面有個涼亭,去坐一會兒吧。”季如綿指著她身後不遠的地方。阿憐回眸,身後十米開外的地方確實有個涼亭,不過叫幾棵樹結結實實的擋住,若不是涼亭的四角上懸著四盞小小的燈籠,在這黑夜之中很難發現。她有氣無力,不太想走過去,只想待在這裡,等著玄遙來找尋她,可是季如綿似乎不打算放她一人在這。“你若不舒服,我扶你過去吧。”季如綿靠近她,扶住她的胳膊。阿憐極不喜歡陌生人的觸碰,季如綿這一扶令她本能排斥,毫不猶豫地推開他。季如綿微微一怔。“還請大人恕小女魯莽。小女可以自己走過去。”阿憐連忙陪不是。這樓玉中大費周章就是為了要見他的情人,此時此刻卻忽然消失不見,留下她與他的情季如綿單獨相處,這該如何是好?“是我唐突了。”阿憐低下頭,默默地走到涼亭。季如綿緊隨其後。阿憐站著,不敢逾視。季如綿道:“不必拘禮,不舒服,就坐下來歇息吧。”“多謝大人。”阿憐點了點頭,在扶靠上坐下。而季如綿揹著手就這麼立在她的跟前,一直盯著她看。阿憐被他看的心中發毛,忍不住摸了摸臉頰,小心翼翼地道:“大人,小女臉上有東西麼?”季如綿回過神,道:“你長得……很像我的一位故友。”“故友?”阿憐當然知道他說的是誰。玄遙法術了得,這季如綿見了她,認不出她原本真面貎,當她是樓玉中。“不僅長得像,就連你們跳舞時舉手拾足都很像。”“真的麼?”阿憐故作驚訝,“沒想到這世上竟然有與我相象之人,真是不可思議。”“你……叫什麼名字?”阿憐咬了咬唇,道:“我叫阿憐。”她不能確定媚姬姑娘有沒有將她的名字告知楊廣德或是季如綿,早知道之前應該先與樓玉中套好說辭。“阿蓮?那是叫許香蓮,不是樓香蓮麼?”“噯?”阿憐驚訝地望著季如綿,這分明是在套她的話。何以他不是叫她樓玉中,也不是叫她顧影憐?而是許香蓮?許香蓮又是誰?她不敢輕易答話,怕隨便開口都是錯。季如綿見她的神情不似在撒謊,道:“抱歉,我那位故友姓樓,你與他長得太像了。曲嬤嬤同我說你叫許香蓮的時候,我以為弄錯了姓氏。”阿憐琢磨著,這季如綿該不會以為她與樓玉中有什麼血緣關係吧。“我姓許,不姓樓,家中也沒有樓姓長輩。大人若是不嫌棄,可喚小女一聲阿蓮。”這曲嬤嬤乍好端端的給她取了個許香蓮?許香蓮就許香蓮吧,反正“蓮”與“憐”同音,這叫起來倒是方便了。季如綿又道:“你這一身舞技是師承的哪位師父?”“師承?”阿憐眼珠子轉了轉便道,“當然是曲嬤嬤啦。”誰知季如綿一聽,不屑地冷哧一聲:“你是害怕曲嬤嬤知道了,責怪你麼?”就憑這她先前在臺上表演的那段扇舞,別說是曲小滿,這整個盛樂坊,甚至連京城的長樂坊都沒有人有資格做她的師傅,這丫頭絕非是盛樂坊教出來的普通伶人。曲小滿定是對他隱瞞了什麼。阿憐佯裝惶恐:“大人……”“你可識得一位叫樓玉中的人?”“樓玉中?”阿憐佯裝不認識搖了搖頭,“是你的那位故友麼?”季如綿雙眼直盯著她,緊抿著嘴角,並未答話。“大人,請恕阿憐多嘴。”阿憐佯裝連忙認錯,這想從季如綿的口中套話似乎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事。季如綿的神情總算緩和了一些,又道:“你家鄉哪裡?”“宋埠。”阿憐下了一記猛藥。“宋埠?!”季如綿倏然僵直了身體,居高臨下望著她,陰沉的臉色在黑暗中瞧起來極為恐怖。阿憐的眉頭下意識微擰。爾安說樓玉中真正落水的地方並不是在舉水河,而是在舉水河的上游宋埠附近。樓玉中被人推下水之後,屍體順著水流一直飄往下游,整整飄了幾天幾夜,這才飄到了舉水河,被人打撈起。能知道樓玉中落水淹死的地方,除了樓玉中本人以外,那應該就只有兇手。看季大人聽到宋埠的表情……可是真是耐人尋味。難道說這季大人就是害死樓玉中的兇手?阿憐又小心翼翼地試探:“大……大人,您怎麼了?阿憐說錯話了麼?”季如綿回過神,暗吸了口氣,道:“沒什麼。”氣氛一下子凝結。季如綿直視著阿憐不再說話,阿憐時而垂眼,時而偷偷瞄他一眼,試圖從他的神情裡看出一絲異樣,但他意外的平靜,思緒似是飄了很遠。“季大人?季大人?”黑夜中傳來幾聲急切的叫喚聲。季如綿收回視線,背過身道:“你下去好好休息吧。方才我同你說的話,勿要同他人提及,尤其是曲嬤嬤。聽見了麼?”“是,大人。”季如綿臨行前又瞅著阿憐看了一眼,然後便向前樓步去。阿憐目送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