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他的眼光就算再屎,也屎不過你,命都送沒了。”樓玉中語塞,不再吭氣。阿憐以最快的速度將衣服穿好,然後拉開門召了奎河和芋圓進來。奎河進門前在門頭上貼了一張符,等同布了結界。這樣,不論是依在臺階上睡著的兩個小丫頭突然醒來,還是盛樂坊的其他人前來,都無法打攪他們。阿憐將梳妝的鏡子搬過來放在桌上。她對著鏡子,一臉認真地望著鏡中的自己,道:“樓玉中,我們現在來談談正事。”樓玉中默許。“之前你去哪了?你口口聲聲說要見季如綿,結果倒好,一見著他就莫明其妙地丟下我一個人自己躲起來了。你知不知道?我和他說話都要絞盡腦汁,生怕露了餡,壞了你的事。”“知道……”一提到季如綿,樓玉中的情緒突然變得低落。“你究竟去哪了?”“我一直在。你和他的對話我也都聽見了。你說的很好,沒有壞事。”樓玉中也未曾想到,分別十年再見季如綿,心會是這樣的傷痛。當他在臺上揮舞著綢扇,縱身躍起時方好瞧見季如綿站在二樓的廂房圍欄前,望著成為阿憐的他,凝眉的模樣卻是滿臉驚恐,彷彿是瞧見了鬼似的。他以為會在他的臉上看到驚喜與期盼,然而除了深深的驚恐什麼都沒有……那一刻,他的心陡然開始收縮,猶如一把尖利的匕首直插入他的心口。阿憐僵硬的肢體因他的動作而受到了強烈的負重,變得極度不適。他的魂魄被迫震開後,便再無法操縱阿憐的身體。他拼盡了最大的力氣,逃離了那個地方。十年過去,他的依然還有著他的驕傲。他竟然不願季如綿看到他的狼狽,即便他是阿憐的模樣……阿憐讀到了樓玉中的真實想法,不禁問道:“所以,你是突然無法操縱我的身體才離開的?你究竟想要做什麼呢?心裡有什麼話,你不妨同我直說。開誠佈公地說出來,我也好幫你啊。季如綿是推你落水的兇手麼?”樓玉中沉默了。阿憐急道:“若他是推你落水的兇手,只要想辦法設計讓他說出當年的事,讓他親口承認他是兇手,當眾伏法,你這冤氣不就能消了麼?”“我不知道……”樓玉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飄忽。 背棄(28)“不知道?什麼叫不知道?”阿憐懵了,“你見著他,是不知道該怎麼辦,還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兇手?”鏡中的“阿憐”表情微沉,“我不能確定他是不是兇手。”阿憐聽到這樣一個答案有些意外,奎河和芋圓也是滿滿的不可思議。芋圓道:“也就是說,十年前,你落水的時候並沒有瞧見害你的兇手?”“嗯……”阿憐追問:“那你是被人綁著扔進了水裡,還是被人裝進袋子裡扔進水裡,還是被人直接推下水?”“想不起來了……十年前的事,我每天都在回憶,但是唯獨想不起來那天落水的事。”阿憐望著鏡子中的自己,那一雙無奈且無助的眼睛告訴她,樓玉中沒有撒謊,是真的想不起來。“所以……你是失憶了?!”阿憐難以置信。“應該是吧。”“那你怎麼能想起來曲小滿是你的師妹呢?”樓玉中深深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曲小滿,還有這裡的一切,即便是過了十年,依然熟悉,這裡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我都清楚得記得。”“難道說你只忘了落水那一瞬間的事?”“嗯。”樓玉中點了點頭。“我去!你這簡直是比戲班子演的戲還要狗血。頭一回聽說失憶還可以選擇,而且還是將最最最重要的部分選擇忘記。”阿憐也是沒話說了。芋圓道:“其實也不奇怪,這就好比,有時候,咱們仙界想要凡人忘掉一些不該憶起的事情,會選擇消除凡人的這一部分記憶。”“可是那是你們神仙用法力消除,他這是自己想不起來。”阿憐也沉默了。隔了好一會兒她才又道:“對了,方才曲小滿說,明日季如綿還要過來對我進行考核,我不知道是不是透過了考核,就有機會被他挑去宮裡在殿前獻藝?”“是。我還在舉水河裡待著的時候,便聽河面來往的客人說,他藉著這次回來的機會,正好替皇帝物色姿色和舞藝都上乘的伶人,實際是為了鞏固他與其妹如嬪娘娘在宮中的地位。因為如嬪娘娘逐漸年老色衰,膝下只有一位小公主,所以他必須找一個更年輕貌美,技藝高超的伶人去替代如嬪娘娘,從而鞏固他們兄妹的地位。”阿憐道:“不是說他比他妹更得聖寵麼?”“可是他是個男人,不能生孩子呀。”芋圓一語道破。鏡中,“阿憐”的雙眉緊蹙,面部神情變得複雜起來。樓玉中雖然早已知道這個事實,可是當提及這事,他依然如梗在喉。阿憐知道他難過,誰願意見著昔日的情人為了榮華富貴而自甘墮落,做人胯下的玩物,哪怕那個人是當今的聖上。奎河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這話即是在問樓玉中,也是在問阿憐。阿憐清了清嗓音,道:“總之,我是不會跟季如綿去宮裡,給那個什勞子的好色皇帝當寵姬。所以這事,得在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