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王爺將殿中的一些雜果連同果盤統統送給了阿憐,就像是送瘟神一樣終於送走了二人。從明兒起,得給這枉死城的百姓們貼個告示,以後沒事禁止私自挾帶糕點瓜果和麻將到他的大殿裡來閒逛。“你就不能等我看一下生死薄麼?不會花多久時間的,我就想看看我陽壽還有多久。”阿憐邊走邊抱怨。“看那個做什麼?那上面都是記載著凡人的陽壽。”天機鏡既能照出來她非三界之物,生死薄上又怎麼可能記載著她的陽壽?“你這話聽起來像是在罵我不是人啊。”阿憐抗議。“你不也經常罵我不是人麼?”“可你的確不是人啊。”“……”“還有那個鄭妙姝,那麼壞心眼的人居然能活到六十五,而蘇婉心這樣溫婉賢淑的人只能活二十五?你說掌管冥界的那個神,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啊?”“……”玄遙深吸了一口氣,雙拳緊握,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要不是念著日後的飲食得指望這丫頭,他必須得忍著,不然他怕等不到把莊昶和鄭妙姝送去還陽,他就會把這丫頭直接按進忘川河裡弄死。走著走著,視野豁然開朗,與先前壓抑的黑色完全不同,彷彿是到了人間一般,色彩炫麗。眼前一片青青草地一直延綿至河岸。河岸的柳樹成蔭,微風拂過,枝條兒隨風舞蕩,空氣裡竟然夾著淡淡花香,而不似先前忘川河水的腥臭味。再往前走,各種盛開的嬌豔花朵竟然也延綿了數里,一眼忘不到盡頭。但阿憐發現,這裡的花卻開得很不尋常,似乎一年四季裡所有花都開在了這裡……唉,這冥界倒底是想投胎的人看到希望呢還是想讓他們絕望呢?明明都是很美好的東西,任誰細看之後,都體味這一切是那麼的虛假。遠遠望過去,河面上架著一座石拱橋,橋對岸的景色統統罩在一片迷濛的霧氣之中,看不真切。橋岸這端,離著上橋不遠的地方擺著一個茶攤,茶攤前懸掛著一面招旗,旗面上只有一個“茶”字,也不是血鏽色那般瘮人。“有茶喝!太好了,我渴死了!”阿憐剛要奔過去,衣領被玄遙一把拉住。“你是智障麼?知道那是什麼茶?”阿憐終於留意到石橋旁豎著的石碑,上刻著三個大字“奈何橋”。這橋竟然就是傳說中鼎鼎大名的“奈何橋”,不用說,旁邊那個茶攤也就是傳說中過奈何橋時喝孟婆湯的地方。 彼岸(12)每個鬼魂在過奈何橋投胎前,都會沿著石砌的小路踏上一層層臺階,登上不遠處望鄉臺,往家鄉的地方遠處眺望,看一眼最後記憶裡家鄉和親人的模樣。下了望鄉臺之後,即便眼眸裡蘊藏著再多的痛惜,心中再有萬般的不捨,只要喝一碗孟婆湯,所有前塵往世也都隨之煙消雲散……阿憐咂了咂嘴,要是剛才魯莽跑去喝了那茶,那她豈不是什麼都不記得了。萬一要是被玄遙那傢伙故意丟在這裡,那她可就是得一輩子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冥界當個幽魂了。阿憐彈開玄遙的手,“我是一個經不起別人批評的人,你要是再這樣批評我,我會忍不住罵你的哦!”“你要是能忍住,母豬都會上樹!”玄遙才不信她呢。茶攤上,一位白髮過膝的老婆婆正低著頭彎著腰忙碌著,手中的長勺不停地在鍋裡攪拌著。旁邊的柱子上貼著一張告示,上面只有兩個黑粗的大字——自取。“那位就是傳說中的孟婆麼?”阿憐像個好奇寶寶,一路不停問玄遙各種問題。“嗯。”玄遙有些後悔帶她到冥府,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很閒,然而事實證明,他就是很閒,閒得蛋疼。這時,孟婆剛好抬起頭來,阿憐看清了她的長相,不禁驚歎:“好美的孟婆……”明眸皓齒,膚若凝脂,除了一頭過膝的白髮,哪裡看出來她是個老婆婆呀?明明這麼年輕為何都叫她孟婆呢?阿憐忍不住歪頭看了一眼玄遙,道:“你說你們兩誰比較老?”玄遙還沒回答,阿憐便兀自說道:“應該你比較老一些,因為老到連頭髮都還沒有變白,哈哈哈~~”玄遙嘴角抽搐。阿憐索性捧著手中的果盤在一旁蹲了下來,邊嗑瓜子邊等蘇婉心。孟婆將煮好的茶水盛在碗裡,一一擺在桌子上。一個鬼魂順著隊伍走過來,端著碗,手不停地顫抖著,眼淚止不住嘩嘩往下流,一碗茶只喝了一半,便再也不肯喝。一旁看著的牛頭,走過來就給那鬼魂腦袋上一巴掌,惡狠狠地道:“全部給我喝掉!”那鬼魂哭著說:“我不想投胎變成畜生。我這一世好不容易才賺了那麼多錢,蓋了那麼多房,娶了那麼多個老婆……”牛頭鎖著他脖子上的鐵鏈,噴著鼻氣恐嚇:“那你是想下阿鼻地獄繼續被揍麼?”馬面拉下牛頭,溫柔地說:“牛兄,消氣,別嚇著他嘛。他不想喝也行,反正待會投成畜生保留那一半記憶比記不得會更悲慘,又不是沒發生過這種事。”那鬼魂一聽,想了想,牙一咬,端起碗將剩下的半碗全乾了。跟在他身後的另一位鬼魂,見前面這位如此情形,沒等牛頭馬面發話自作主張的連幹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