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了吧。”唐穌站在床前,一臉深沉。小藍拼死捍衛,眼淚嘩嘩道:“這可是小姐最喜歡的床了!賣了它,小姐晚上睡哪兒?”“那你們睡哪兒呢?”“小藍是奴婢,睡哪兒都一樣!”唐穌也捨不得這張又大又舒服的床,便問道:“咱家唐家以前也是家大業大的,就沒有什麼親戚可以借點錢?”小藍垂下腦袋,情緒變得低落:“以前老爺在的時候,親戚盆友倒是不少。可自從咱家敗落了,就一個都沒了……老爺也曾去借過錢,可……”她沒說下去,唐穌也想象得到。這世上之事,大抵是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得的。這時石媽走進來,身後還跟著個小少婦,提著個小包袱,挺著個大肚子。唐穌站起來:“石媽,這位是?”那小婦人從走進來後,就一直保持著嘴巴圓張的震驚表情,此刻聽見唐穌的話,她才啪嗒合上嘴巴,尖叫道:“大小姐問我是誰?我是你翠花姨娘啊!咱家這是怎麼回事啊?老爺呢?!”翠花是誰?這家除了小藍石媽和倆長工,不是沒其他人了嗎?唐穌把疑惑的視線投向小藍。小藍捂著臉解釋:“她是老爺的小妾,前段時間回鄉探親去了……我差點把她給忘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小妾看著二十出頭的樣子,微腴的圓臉,穿著身花裡花哨的細布花裙子,肚子把上衣撐起來,細脖子細胳膊,活像一隻大肚子酒壺。她咣噹扔了包袱,搖搖擺擺衝到唐穌面前,盯著她的脖子,大驚小怪咋咋呼呼的說:“穌穌,你脖子怎麼回事?”唐酥都怕她摔著,忙伸出一隻手扶著她。小妾看完她的脖子,又瞪著眼睛朝院子裡屋裡打量:“怎麼回事啊,這到底怎麼了?咱家來強盜了?東西都哪兒去了啊!還有傭人呢?怎麼就剩下小藍了?”“還有我呢。”石媽默默的補充一句。唐酥一時不知該從哪兒解釋,就朝小藍看了眼。小藍垂下頭:“姨娘回孃家兩個月了,那時候老爺還在世……”“什麼?!”小妾臉色大變,五雷轟頂。她揪著小藍的衣襟,慘白著臉,“你說老爺不在了?”小藍被她揪的直翻眼白,唐穌和石媽連忙上前使勁把她的手掰開。“姨娘啊,你先別急,小心肚子裡的孩子……”石媽唉聲嘆氣的,“姨娘的孃家離這裡遠,出事後家裡的人都跑的跑,散的散,也沒人去給姨娘報個信……”小妾直著眼睛,後退兩步,咕咚坐到了地上。唐穌嚇了一跳,忙去扶她:“你,你沒事吧?”小妾直愣愣的瞅著她,問:“你爹真死了嗎?”唐穌覺得這話有點彆扭,但她本來就是個孤兒,無爹無孃的,就把老地主當成自己親爹倒也沒什麼,便點頭:“他去的急,姨娘,您……”沒等她說完,小妾眼白一翻,直挺挺的向後倒。暈過去了。唐酥一把撈住她,衝石媽喊:“快去找大夫來!小藍,跟我把她抬到床上!”兩個人合力把翠花姨娘抬到唐穌的床上。整個宅子就剩這麼一張床了。“掐人中吧,小姐。”小藍提議。“……不行吧。”唐穌猶豫。小藍倒了一碗水來,遞給唐穌:“小姐,含一口水在嘴裡,然後朝她臉上噴她就會醒了。我看別人都是這麼幹的。”“你怎麼不噴?”“我怕姨娘醒了打我。”小藍誠懇的說。“不行,她是孕婦。”唐穌雖然沒什麼醫學知識,但也知道人的口腔裡有許多細菌,孕婦體抗力差,胡亂朝孕婦臉上噴可不行。兩個人正圍著翠花姨娘嘀咕時,石媽終於把大夫請來了。說是大夫,其實就是個赤腳郎中。他又是把脈又是翻眼皮的看了半天,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驚懼過度,也就是受到刺激了。一會兒就醒了,醒了喝點安神藥,不要再刺激她,好吃好喝的養著。否則對胎兒不利。”小藍千恩萬謝的,接過郎中開的方子,伸手從兜裡掏錢時,才發現兜裡空空如也,不由漲紅了一張小臉。老郎中期待的看著她:“呵呵,診金二十文。”小藍支支吾吾:“那個,能不能先賒著?”老郎中驚呆了:“你們唐家是大戶,連二十文也沒有?”“我們唐家出事了,全鎮誰不知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郎中堅持等著唐穌這匹“瘦死的駱駝”。唐穌翻遍全身,連一根雞毛都沒找到。☆、 樹葉和野菜郎中看到這個情形,當場眼角就耷拉下來了。還有點委屈。這年頭當個大夫容易嗎?累死累活的到處跑,好不容易碰上吃大戶,結果大戶又倒了。怎麼就這麼倒黴!唐穌也有些不好意思,便把自己頭上一根細細的銀簪拔了下來。這是她頭上最後一樣頭飾了,拔了就只能用繩子綁住一頭青絲,。郎中眼睛一亮。石媽搶先接過去,說:“這釵子可不止二十文錢,小姐,咱們還得抓藥給姨娘呢,這釵子不能都給他。”唐穌:“那,折成兩段?”石媽:“……小姐,可以拿去當鋪當了換成碎銀子。”“哪兒有當鋪?”“小姐您可不能去,讓張三和李四去吧。”石媽說的是兩個長工。其中張三就是先前拿鋤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