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眾人神色不變,只是更加悲痛。顯然,陳伯達等人也已經知道了陳崧的死因。唐穌卻想不明白。一股怒火從她的腳底一直衝到頭頂,她怒叫道:“皇帝要死就死去,為什麼要拉著爺爺給他陪葬!該死,該死!”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換作平常,陳伯達兄弟一定會阻止她。但這會兒,卻沒有一個人說話。聖人說,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但事實真的發生在自己頭上,卻又那麼令人難以接受。唐穌現在真恨不得衝到宮裡,一把火燒了皇宮和皇帝的屍體,以洩心頭之恨。“阿越,你為什麼沒有早點來告訴我,阻止爺爺喝毒酒!”唐穌哭著說。“對不起,對不起……唐唐,對不起……”淳于越抱住她,滿心都是內疚,“我一打探到就立即趕來,誰知,還是晚了一步……”“穌兒,這事兒與越兒無關。”老夫人冷靜的說道,“再生氣,再傷心,也別遷怒。也都別哭了!”她年輕時便帶著兒女萬里迢迢奔赴戰場,大風大浪都見過了。作為一名軍人的妻子,她早已經做好了丈夫戰死沙場的心理準備。如今丈夫在自己面前安然去世,她雖然傷心,但並沒有崩潰。淳于越輕聲說:“老夫人,沒關係。就讓唐唐哭吧。怪晚輩也沒關係。”唐穌撲到床邊,握住老將軍已經冰冷的手,眼淚洶湧而下。她不明白,皇上為什麼要在自己死之前,賜死這幾個年事已高的有功之臣。可氣,可恨!唐穌的心中充滿了恨意和傷心。她哭了很久。從上午到天黑,水米不進的跪在老將軍床前。誰勸都沒用。陳丹青曾試著把她強制帶走,她就使勁哭,哭的眼睛紅腫,聲音沙啞。也不肯吃飯。最後實在沒辦法,陳丹青又把淳于越請來。皇帝駕崩,國喪之際,淳于越也很忙。他趕過來,看見她這個樣子,心疼的不行,立即上前把她的睡穴點了,把她抱到床上,讓她好好睡一覺。否則這樣下去,身體受不了,情緒也會崩潰。唐穌足足睡了一整夜。還是元元利用系統幫她發簡訊給葉導請了兩天病假。她醒來時,看見淳于越坐在床邊,神情溫柔帶著幾分憐惜。“唐唐,”他柔聲說道,“餓不餓,我帶了你喜歡的瘦肉粥,起來吃一點,好不好?”唐穌看著頭頂的幔帳,靜了許久,坐起身體,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她知道這是長時間不吃飯低血糖的表現。“我餵你吃。”淳于越扶住她。“我自己吃。”唐穌下了床,走到桌邊,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子粥放進嘴裡,安靜的吃著。淳于越走過來,坐到她身邊,忽然瞧見她正流眼淚。淚水落進粥裡,混合在一起,被她吃了進去。☆、 功高震主淳于越的心抽了抽。他握住她的手,“唐唐,別哭了,好嗎?看著你哭,我的心也要碎了。”唐穌抬起頭,眼淚正從眼角大顆大顆的落下來。她用手背抹了把臉頰上的淚水,啞聲說:“阿越,我想不明白,一點兒也不明白。爺爺一生忠烈,半生戎馬,為大明立下汗馬功勞,最終便只得到這個結果?”淳于越從袖口拿出一塊白色手帕,輕輕給她擦拭淚水,輕聲說:“因為皇上終究是皇上。”唐穌怔怔看著他:“你不是說,皇上很敬重爺爺的嗎?他這麼對待爺爺,地下如何相見?”“到了地下,老將軍也還是臣子啊。”淳于越輕嘆,“老將軍的那樣的人,即便被賜死,也絕不會對皇上心生怨恨。”“愚忠!”唐穌咬牙道,“君視臣如土芥,臣視君為寇仇。皇帝要我死,我必定把他當仇人!”淳于越細細咀嚼這兩句話,沒有說話。唐穌抽出手,道:“阿越,你說的這些大道理,我都明白。皇上殺功臣,原因不外乎是功高震主,為了自己的江山永固!他們也不想想,朝代更迭,幾百年之後,哪裡還有什麼大明朝存在!”“唐唐,你……說什麼?”淳于越愕然看著她。“阿越,這些當皇帝的人,實在太可恨了,你們這些臣子,何必還要給趙家賣命?到頭來,直落了個不得好死的下場!”唐穌恨恨的說,“乾脆滅了這個昏庸無道的大明朝!”“唐唐,你這些話,在這裡說說便罷,可別出去說。會給將軍府招來禍事。”淳于越輕聲說,“皇上對老將軍敬重是真的,若非他命不久矣,也是絕不會傷害老將軍的。”“他自己快死了,就要拉著別人一起死?”“皇位更替,應該是徐徐圖之的事情。皇上正當壯年,原本以為還有許多年可以慢慢做準備。誰知道……”淳于越搖頭,細緻耐心的解釋給她聽原委,“如今,兵權都落在老將軍的舊部手中,皇上還沒來得及徐徐收回,就突染重疾。他擔心自己走後,太子鎮不住這些有功之臣,守不住這大明的萬里河山吶。”“狗屁!”唐穌怒道,“如果爺爺有反心,還會等到現在被他賜毒酒?”淳于越沒在意她的粗話,說道:“皇帝居高位太久,即便是明君,也會逐漸變得猜忌多疑。他這麼做,完全是為了讓太子能順利登基,穩固大權,為太子抹除掉威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