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黑,鼓樓的暮鼓就敲響了。
因為壽王之死,長安城提前一個時辰進入宵禁時刻,一直持續到壽王入土為止。
李瑛騎著白馬,穿著一襲黑色披風,頭戴氈帽。
公孫離帶著沈珍珠以及另外兩個女徒弟充當保鏢,每人一匹馬,跟著李瑛出了十王宅,直奔興慶宮。
當走到永嘉坊的時候,迎面走來一支巡邏的金吾衛,大聲喝問:“對面來的什麼人?”
李瑛亮了下手中的令牌:“奉內侍省知事高力士大總管之命進宮。”
金吾衛看的也不是太清楚,只是感覺像是宮裡的令牌,而且李瑛身邊跟著幾個女人,估計都是興慶宮裡面的宮女,當下急忙讓開去路。
一頓飯的功夫之後,眾人抵達了興慶門。
因為泡在冷水裡導致身體發燒的李瑛將馬鞭交給公孫氏:“宮門右邊有個供隨從避風歇腳的地方,你跟珍珠她們去那裡等孤。”
公孫離一臉擔憂:“二郎,你的手掌好燙,臉色蒼白,妾身陪你面聖如何?”
李瑛附在公孫離耳邊:“不用擔心,這正是孤想要的結果,只有裝病才能騙過聖人。”
公孫大娘似懂非懂,擔憂的道:“那、那你可要小心,千萬別惹出事端。”
“放心好了!”
李瑛微笑著拍了拍公孫離的肩膀,轉身進了興慶宮。
沈珍珠一臉好奇的問道:“師父,殿下跟你說的什麼悄悄話?”
“小孩子家莫要多問。”
公孫大娘牽著李瑛的馬匹以及自己的紅馬,親手拴在宮門一側的拴馬石上,然後帶著徒弟們進入歇腳房等候李瑛出來。
李瑛一路左顧右盼,當走到無人之處時悄悄從袖子裡掏出今天下午準備好的魚鰾,然後用一根中空的銀針插在自己的胳膊上。
殷紅的鮮血登時順著銀針滴進了魚鰾裡,很快就滴滿。
李瑛用嘴巴咬著魚鰾的口,防止鮮血撒出來,又從袖子裡掏出用藥水浸泡過的棉花摁在針孔上,等了大概三分鐘左右的時間,這才把染血的棉球塞進了袖子裡。
他接著掏出細線,小心翼翼的把魚鰾口繫住,避免裡面的鮮血撒出來,然後握在了掌心的虎口之間,不停地揉捏,延緩血液的凝固速度。
片刻之後,李瑛來到南燻殿,在門前代替高力士值班的是殿中省知事黎敬仁。
而他也是四大宦官之中唯一沒有兵權,身上沒有大將軍職位的大太監。
“父皇可在?”李瑛拱手施禮,“勞煩黎公公通稟一聲。”
“殿下稍等。”
黎敬仁客氣的還了一個禮,轉身走到殿門前敲門:“聖人,太子殿下求見!”
“宣!”
煩躁的李隆基急忙扔下正在修理的琵琶,回到御案後面正襟端坐。
李瑛推門入內,步履沉重的來到了書案前,對著李隆基拱手施禮:“兒臣拜見父皇,還望父皇節哀順變,保重龍體!”
“瑛兒。”
李隆基嘆息一聲,“父皇現在無比思念你的母親,你知道嗎?我見到了你,就像見到了她。”
李瑛並沒有同情貌似可憐的李三郎。
此刻他就像是一個在小妾那裡吃了氣,才想起原配各種好的油膩老男人,一臉的悔不當初,但是等哪天消了氣,又會毫不猶豫的投入小妾的溫柔鄉里。
“倘若阿孃在世,一定不會這樣為難父皇。”
李瑛搬出自己的母親,拉近自己和李隆基之間的距離。
“若阿孃還在世上,孩兒不幸薨了,阿孃更不會去爭奪皇后,她只會哭成淚人,不分晝夜的守在兒臣的屍體旁邊!”
“該死的武靈筠!”
李隆基暴怒而起,一拳砸在了桌案上:“瑛兒,我要殺了這個賤人,將武氏滿門抄斬!”
李瑛拱手:“高將軍已經把整個事情的經過對兒臣說了,兒子相信父皇絕不是狠心殺害自己兒子的人,父皇一個都不會殺……”
李隆基倍感欣慰,撫須道:“是啊,朕怎麼捨得殺害自己的兒子?十六郎犯了天大的錯,朕都寬恕了他,又怎麼會謀害十八郎?”
“但如果武氏一鬧騰,輿論會對父皇不利,武氏及他的黨羽會把十八郎之死栽贓到父皇的頭上。”
李瑛一步步循序漸進,試探著李隆基的意思。
李隆基捻著鬍鬚道:“所以父皇現在只能忍耐,只能答應武靈筠的條件,暫時冊立她為皇后。等琩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