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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滅天來輕描淡寫地敘述著所見所聞,即便沉著如他,乍見死氣沉沉的鹿奔小鎮時,也曾為它的轉變動容。「那次之前,我曾因經商的關係路過鹿奔,雖然沒有確實登陸,但光看碼頭的榮景,不難想像她該是一個和樂而自足的城鎮,沒想到再度回到那裡竟然已經面目全非。」襲滅天來悠悠補充著,拉下一步蓮華拂弄自己髮絲的涼手,湊到唇邊嗅了嗅後又吻了吻,接著再將對方的手重新放回自己額前,他喜歡一步蓮華撥弄自己髮尾時不自覺洩露的寵溺情感。聽著襲滅天來平靜的口吻,一步蓮華的內心卻極不平靜,即便是與自己風馬牛不相及的陌生小鎮、陌生人民,經歷著這樣深刻的磨難,還是令他聞之不忍,他的腦海浮現一張張驚惶落寞的臉龐,老弱婦孺、傷殘死貧。他撫摸襲滅天來髮末的指尖停頓片刻才又繼續捲纏動作,人卻顯得心不在焉。「然後呢?」「後來,我讓冷醉與月漩渦將這些死去的病人一個一個搬去他的住處,屍體堆滿他家前庭後院,經過幾天曝曬,散發出令人作嘔的屍臭,任沉浮就算想關在家裡不出門,等到他施打的毒品用完,他還是得認命走出戶外。於是有一天,他掩住口鼻低著頭踏出家門,不敢看那些小山高的屍體一眼,匆匆出門走到他種植的罌粟田裡採摘花莖──那原本被他用來製作麻醉藥品的田園已變成幫助他逃避現實的兇器,接著他狼狽地逃回家裡,一躲就又是半個月。等他不得已再出來時,他的花田已毀。」「你做的?」不做他想,一步蓮華直截地想到『兇手』是襲滅天來。「對,既然鎮裡唯一的醫生自暴自棄成了廢人,還要那些毒花做什麼?我要冷醉他們把罌粟全部連花帶莖全部收割放到船艙儲藏,然後放火燒了花田。他沒有毒品可以麻痺自己,在冗長的清醒時間裡,他除了忍受毒癮發作的痛苦之外,還得面對家門外一堆連著一堆的屍體,腐爛的屍身因為滲出了黏稠屍水,經過太陽照射產生化學變化,屍體與屍體間水解溶融黏合,形成一塊一塊認不出輪廓的腐爛肉塊,終於有一天,他受不了地奪門而出,蹲在水溝旁拼命嘔吐,那時,他已能抵抗毒癮發作時的折磨。」「因為精神與心靈承受的痛苦與壓力,遠勝過肉體所須承擔的負荷?」「沒錯,他被那些屍體喚醒,再度於鹿奔開業,兩年後他聽說我的船停靠在『小灣』,便到小灣找我,那時我剛好缺一個船醫,就僱用了他。」「他離開鹿奔?」「他說兩年來鹿奔開發不少,一些外地進去的醫療人才在當地設立醫院,鹿奔的醫療漸漸發達,所以他感到有點寂寞。」說到這裡,不知何故,襲滅天來洩出一聲輕笑。「感到…寂寞?」試著揣摩任沉浮的心思,一步蓮華髮現自己多少有些瞭解箇中曲折,儘管不如當事人透徹,卻也像在密閉洞穴裡探到從石縫射透進來的金曦一樣,有層朦朧的明朗。「人的心思沒有絕對,任沉浮一方面替鹿奔的發達感到高興,一方面又替自己感到悲涼。他雖然擺脫毒癮,毒品卻毀了他的手,他沒辦法執刀,頭一年他還能勉強動些小手術,但後來大概是身心兩方面承受的壓力都到了臨界點,他一拿起手術刀手就會發抖,根本握不穩刀柄,下刀的精準度大有所失。因此他才會離開鹿奔,想著或許有一天他會恢復。」停在這裡,襲滅天來笑意更濃。不尋常的笑聲引起一步蓮華疑竇,他忖了忖,問道:「他跟著你之後,有動過刀?」由下而上深深凝視一步蓮華,襲滅天來向來森暗的血瞳滲入些許溫意。「你總是聽得出我的情緒。」「所以是有了?物件是你嗎?」問話的同時,一步蓮華微微蹙起細眉,秀緻的臉上寫著擔憂。「他替黃泉動過刀,」忍住親吻他細眉的渴望,襲滅天來淡道:「黃泉的腿是他救回來的,只不過雖然免去鋸腿的命運,他的腿卻也瘸了。」「你說你是在賭場遇到黃泉的,那麼,他的腿會受傷是和賭場有關?」黃泉弔命寡言成癖,上回一步蓮華和他在船上廚房待了半個小時,聊到的東西卻十分有限,加上黃泉弔命回答問題習慣避重就輕,很多細節一步蓮華根本無從打探到。「嗯,他是為了替一個女人還債,才到賭場與那裡的經營人交涉,對方要他拿一腿一手來扺債。」「女人?他有愛人?」「是他兄長未過門的情人,他兄長死前開口求他好好照顧她,但那個女人卻自甘墮落染上毒癮又染上賭癮,欠的一屁股債通通丟給黃泉承擔。」聞言,一步蓮華陷入沉思,久久未聞其言。「怎麼不說話?」「我只是在想,黃泉對那個女人可能抱有特殊感情。」「有沒有這我不確定,興許是有吧,聽風流子說那個女人最先交往的物件是黃泉,後來才變卦和他哥哥在一起。黃泉以前在名貴餐廳服務過,賺的一些錢都拿去替那女人還債,後來發生一件意外,他丟了飯碗經濟來源也斷了,才落得被那些人欺凌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