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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恭敬地回:“是六少回來了。”蘇伏腳步頓住,回頭:“一個人?”蘇伏三十上下的年紀,看起來十分年輕,模樣生得極其立體,眼窩深邃,有些像混血,美而不華,瞳孔是淡淡的茶色,眼角拉長,帶了幾分野性。下人態度很恭敬,不敢抬頭,低著頭回話:“還帶了一位小姐回來。”蘇伏擰眉思索了會兒:“你先出去吧。”“是。”她起身開了窗,正好對著小樓的方向,凝著眸子瞧了瞧,似笑非笑地喃道:“八年了,終於回來了。”夜色昏沉,月隱雲層。離開小樓,時瑾帶姜九笙回了西宅,二樓最靠裡的房間。黑灰白的裝修,很簡單。姜九笙環顧了一圈:“這是你以前的房間?”“嗯。”時瑾關上門,牽著她進去。房間很大,擺設卻特別少,兩個櫃子,一個擺放了各種槍支模型的架子,一把書桌,沒有任何多餘的物件。姜九笙站在書桌前,拿起了桌上唯一的相框,問時瑾:“這是你多大的時候?”顯然,他很不愛留影,整個房間就只有一張照片,白色相框,略微老舊的照片,照片裡的少年面無表情,一雙眼瞳,像陽光下琉璃珠折射出來的光。唇紅齒白,翩翩少年。時瑾說:“十四歲。”原來十四歲的時瑾就已經長成小美人了。姜九笙把相框抱著手裡:“我可以把這張照片帶回家嗎?”時瑾頷首,整夜蹙著的眉頭終於鬆開了:“當然可以,我的東西你都有權處理。”她笑了笑,把照片舉給他看:“為什麼戴著學士帽?”時瑾拉著她的手,坐在床邊:“那是大學畢業的時候拍的。”姜九笙:“……”十四歲就大學畢業,厲害了,她的時醫生!時瑾看她驚愕的表情,嘴角揚起,徐徐同她講起:“我十八歲就讀完了工商博士,後來才轉了醫科,讀了三年,開始主刀。”一般普通人,從唸書到主刀,估計得十多年。她家時醫生應該是天才。她端著神色瞧他,有幾分調侃的意味:“你這麼聰明,為什麼還要去我家補習?”時瑾反問:“你說呢?”姜九笙笑而不語。她猜到了,少時的時瑾去她家之前,一定見過她。他把她抱進懷裡,低聲地說:“笙笙,我喜歡你,是一見鍾情。”然後,徐徐圖之,蓄意而謀。她轉身,摟著時瑾的脖子,在他懷裡蹭,心裡酸酸脹脹的,有些心疼他,她受過的磨難與跌宕,他一定也受了。抱了會兒,時瑾才去給她放水洗澡,早過了十點,她卻一點都不犯困,頭隱隱作痛,思緒有些亂,卻又縷不清。他牽她去浴室。“時瑾。”“嗯?”她說:“我沒有衣服。”時瑾淺淺地笑:“我已經讓人去準備了,沒那麼快,先穿我的,嗯?”她點頭,說行。夜深,宅院深深,很靜謐,已到嚴冬季節,子午夜時,最是陰寒。姜九笙輾轉了許久,迷迷糊糊睡去,做了一個夢。夢裡,有穿著校服的女孩,還有漂亮的少年。下了很大的雨,校園的鐵柵欄外,有一顆參天大樹,枝繁葉茂,遮了大片的蔭,樹下,有許多躲雨的學生,男男女女都穿著校服,十六七歲的少年人,說說笑笑,偶爾打來的雨滴,溼了他們的眼,水汽朦朧的。唯獨女孩落了單,低著頭,在看自己踩了泥土的帆布鞋。遠處門口跑來一群躲雨的學生,推推搡搡,把女孩推出了樹下,她剛要取下書包來擋雨,看見近在咫尺的一把黑色雨傘,傘很大,傘的主人稍稍傾斜的角度,遮住了臉,白衣黑褲,生得高,握著傘的手異常得好看,骨節修長,白皙如玉。這樣漂亮的手,世間難尋。女孩笑了,喊道:“時瑾。”黑色的傘抬起,少年目光專注,瞳孔是潑墨的純黑色,他舉高傘,傾斜向她,問她:“冷嗎?”她點頭。他把傘往她面前遞,她便接過傘了,他把外套脫下,給她披上,然後又把傘接回去,似乎想拉她,又顧忌什麼,便扯著她的短袖,把她拉進傘中間。女孩隨少年一同離開了,黑色的傘傾向女孩,少年肩頭被雨水打溼。她抱著書包,抬頭問他:“你怎麼來了?”“來接你。”他把她的書包接過去,提在手上。走到紅綠燈路口,轉了方向,人行道的兩端,積了水,女孩沒多想,穿著白色帆布鞋直接踩上去。少年拉住了她:“我揹你。”她猶豫。他便解釋:“我的鞋已經髒了。”她說好。他嘴角莞爾,把傘遞給她,蹲在了她面前。女孩便抱著傘,趴到了少年背上,他揹著她,踩過渾濁的積水,白色球鞋髒了,他只是蹙了蹙眉,似乎不適,可唇角,卻似有笑意,勾起若有若無的弧度。“時瑾,我重嗎?”背上的人兒突然問。少年搖頭:“不重,很輕。”她像是嘆了一聲:“小時候我爸爸也是這麼揹我的。”語氣悵然若失,“不過,他再婚之後我就很少見到他了,也不像小時候那麼親了。”他沉默了會兒。“笙笙。”“嗯?”少年腳步忽然放慢了些許,語氣平常:“明天晚上我們去看電影吧。”細看,他眉宇輕蹙,眼裡有不安與不確定的浮影,亂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