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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哥,你生下火。”“哦。”原本廚房的灶臺已經坍塌,他們又沒有造灶臺,所以就在寬敞的大堂裡隨便用石頭疊了個爐子,平時做飯都在這。三張凳子一圍,吃飯省事,連盛菜的盤子都不用。唐三胖把鐵鍋架好後,就去洗蟬,回來用鹽醃著,隨後切薑片。被鹽醃製了會的蟬滲出水來,他把水倒掉,放竹籃裡掛著晾乾。等飯好了,他把飯盛出來,洗乾淨鍋,準備做菜。鍋只有一個,做飯是它,做菜也是它。這一來一回要費不少時間。宋金說:“過兩天再去買個煮飯的鍋吧。”“好啊好啊。”唐三胖對購置廚房用具毫不吝嗇,就算把手頭的錢都用來買吃的和餐具,他都樂意。宋金問:“這蟬最好吃的做法是油炸吧。”唐三胖搖頭:“我們得省點油錢,煸炒就挺好吃的,不用非得油炸。”煸炒金蟬的做法很簡單,將控幹水分的蟬冷油下鍋,等炒熱了就放薑片,八成熟了放鹽,再翻炒幾下,就可以直接出鍋了。宋金見做法簡單,但出鍋的蟬顏色金黃,帶著薑片的香氣還有自身的肉香,看起來還不錯。他夾了一筷子吃,雖然油少,但唐三胖翻炒得勤快,就連知了細小的腿都不焦,反而像吃餅乾那樣,很酥脆,又帶著點焦香。炒蟬時蟬的腹部會膨起,到了後面又會回縮,一口咬下去,不老,不爛,像吃嫩雞腿肉那樣的口感,十分舒服,配上絲絲姜味,一點也不膩人。宋金說:“完了,我又能吃下三碗飯了,我的肚子啊。”唐三胖笑笑,先盛了一碗飯給顏久。顏久接過飯就扒拉起來,等唐三胖找到筷子給他,他已經狼吞虎嚥了半碗白米飯。他略一頓,說:“別吃這麼快,飯還有很多,你也吃點菜吧。”顏久沒敢夾菜,還在吃白米飯。宋金意識到了什麼,說:“你夾菜老子又不會吃了你,吃菜!”猶如無法抗拒的命令,顏久抖著手一夾,夾了蟬就呼啦呼啦吃飯,一隻知了三口飯。他吃完一碗飯,唐三胖又盛了一碗給他,吃到 “我叫顏久,十八歲,高中畢業後家裡沒錢,沒上大學,去了一個玩具廠做普通工人。”少年的臉色蒼白,因為營養不良很瘦,眼窩深陷,無精打采,沒有一點少年人的陽光氣息。“那個玩具廠分兩個班次,白天和晚上,廠裡的工人輪著上,上了半個月白班,就上半個月晚班,一天工作十小時。工作不辛苦,但很乏味,枯燥,每天都在重複幾百遍一樣的動作。”顏久忽然說:“但我不累。”唐三胖溫聲問:“那為什麼不幹了?”“被人欺負了。”顏久說,“一個宿舍住十個人,有些上夜班,有些上白班。那天我上夜班回來,發現我的牙刷牙膏不見了,要洗澡的時候,發現毛巾被人潑了髒水。”“再後來,我的拖鞋被人剪爛、枕頭被人潑水、杯子被人扔在地上……”顏久想起之前的事,痛苦得抱頭,說:“我真的待不下去了,可我明明沒有得罪他們……”宋金皺眉,說:“你不會找到那個人、那些人,揍他們啊!”“我知道是誰,但我打不過。”“打不過也打,就是因為你總是忍氣吞聲,所以他們才肆意妄為,你要是敢跟他們幹一架,他們以後再也不敢惹你。背地裡幹這些事的人,本身就是個軟骨頭的齷齪玩意。”顏久也想過,但他不敢,如果找人算賬,他一定會被打得渾身都是傷。唐三胖說:“金哥,要是他敢這麼做,一開始也不會被人欺負,柿子挑軟的捏。”他說,“顏久,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他們只欺負你?”顏久說:“我知道的,我家裡窮,我只想好好賺錢,所以他們去做什麼,唱歌、吃飯、喝酒,我都不去。我……還想念書,總想著到了第二年再去考試上大學。”“你平時在宿舍是不是還看書?學習?”顏久意外地看著他,問:“你怎麼知道?”宋金也問:“對啊,你怎麼知道?”唐三胖說:“猜的。你不跟宿舍的人去唱歌喝酒已經是犯了職場大忌,但這也沒什麼。可是啊,你在他們虛度光陰做鹹魚的時候,非要做一條勵志躍龍門的鯉魚,就礙了他們的眼了。”宋金略一想,也明白了,說:“有道理,他們欺負你,實際上是瞧你不順眼,也是他們骨子裡的自卑感在作祟。你呀,讓對生活沒有了期盼、按部就班的他們不痛快了。你要鶴立雞群是吧,那我就把你這隻鶴給拽下來。除非你跟我們一樣變成了雞,我才會接納你,不欺負你。”“嗯。”唐三胖輕輕點頭,說,“你走了,他們一定很開心吧,因為再也不用看你在那裡用工,他們可以繼續心安理得地過他們沒有盼頭的生活了。”顏久頭一次聽見有人對他說這些,他怔了半晌,回想過去,似乎痛苦減輕了不少——不是因為他不合群,而是他刺痛了他們的眼。他還記得辭工回家後,長輩對他一通罵,說他這點苦都吃不了,唸書也是個書呆子。沒出息,沒出息。這是他在那半個月裡,天天聽見的話。後來再去找工作,心裡總是很自卑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