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許放。他的語氣不太高興,林兮遲在這邊都能想象到他那副冷著臉的模樣:“你不是說要跟我視訊通話?給你打了多少次了,你在幹什麼。”“我剛回家呀。”“現在九點了。”許放的語氣更不友好了,“你每天就不能早點回家?”林兮遲鼓了下腮幫子,小聲道:“今天加班。”他頓了下,然後又繼續說話,比起平時,此刻的他就像是被平時的林兮遲上身,話多的不行,聲音低低啞啞的,跟她說著今天發生的事情。林兮遲抱著膝,坐在沙發上聽著。良久後,她紅著眼,不想讓他擔心,但又忍不住想跟他說,語氣像是開玩笑一樣:“屁屁,我心情有點不好。”聞言,許放的氣息一滯:“我知道。”他完全沒當成玩笑,隔了幾秒後才繼續說:“不然我哪來那麼多屁話跟你說。” 聽到這話, 林兮遲吸著鼻子,在膝蓋上蹭了蹭眼淚,莫名地被他這話安慰到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小聲地反駁:“屁屁說的話本來就是屁話。”許放沉默著, 沒跟她計較這話,過了良久才低下聲音,輕輕喊她:“林兮遲。”林兮遲悶悶地應了一聲:“怎麼了?”可許放卻沒再說話, 然後又安靜下來。狹小的室內一片靜謐, 在這頭,林兮遲能清楚地聽到他的呼吸聲, 縈繞在耳邊, 彷彿他就在她的身邊。許放像是十分有耐心, 不聲不響, 卻一直在等待。良久, 林兮遲眨著眼, 嘴角扯了扯, 把臉埋進臂彎裡:“醫院裡來了只得了貓瘟的小貓, 是我的病患, 它今天早上去世了。”許放終於有了動靜, 淡淡地應著:“嗯。”林兮遲抿了抿唇,不知道該怎麼說, 只會把今天發生的事情用很簡練的話快速地告訴他:“然後今天下午, 那個貓主人打電話來罵我了。”許放像是愣了下:“罵你什麼。”林兮遲:“說我沒有用,讓她的貓病得越來越重, 還浪費了錢。”這次許放沉默了幾秒,才繼續問:“那是你失誤了嗎?”聞言,林兮遲的眼睫動了動,抿著唇的力道漸漸發緊。她深吸了口氣,很認真地解釋著:“那隻貓的症狀很明顯就是得了貓瘟,我給它做了試紙檢測和血檢,試紙顯示兩道槓,白細胞只有02,然後——”因為對面的人是他,林兮遲有點說不下去了,嗚咽了一聲,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像個孩子一樣指責他:“你不能在這方面質疑我……”“我不懂這些,我也沒有質疑你。”許放似乎有點懊惱,語氣都急了些,“我只是想跟你說,既然你做的每個步驟都是對的,那你現在在難過什麼。”“……”“你當獸醫,你去幫那些動物治好它們的病,能治好的話你做的很棒,你很厲害,你值得被稱讚。”許放不懂講什麼大道理,抓了抓腦袋,就按自己的想法說,“但如果治不好,你盡力了,也依然值得被誇獎。”因為他的安慰,林兮遲憋了一路的眼淚掉地更兇了,抽抽噎噎的聲音越發地大。許放的眼睛閉了閉,語氣依然溫和耐心:“你沒做錯任何事情,所以別哭了。”有時候只是很想哭。孤身一個人的時候,掉著掉著眼淚,哭意自動就會消散。但一旦身邊有了在乎的人,那些委屈感就會成百上千的放大起來,不會因為他的安慰而止住眼淚,情緒只會越發洶湧。林兮遲現在就是處於這種狀態。她覺得許放說的話很對,覺得許放真的太好了,覺得自己絕對離不開他;她只想聽他多說點話,想跟他撒嬌,想粘著他,想讓他對自己這般的耐心和關注度多一點,再多一點。可令她失望的是,之後的時間,許放卻不再說話。很快,林兮遲止住了哭聲,揉了揉眼睛,帶著鼻音問:“你怎麼不說話了。”“我現在覺得我剛剛說的都他媽是廢話。”許放深吸了口氣,像是沒了耐心,語氣也暴躁了起來,“我真不想說這話。”林兮遲以為他被自己弄得不耐煩了,訥訥道:“什麼。”許放懶得再說那些浪費口水還沒用的傻逼雞湯,他輕嗤了一聲,直截了當道:“那貓主人的腦子有病吧。”“……”-跟許放這麼一聊,林兮遲原本沉重的心情瞬間就輕鬆了不少,也漸漸就想通了。醫生這個行業,本來就要面對很多的生死別離。她不能在病患身上投入太多的感情,也不能因為別人的幾句氣話就開始懷疑自己。能力和承受力要成正比。這才能走的更遠。林兮遲抽了幾張紙巾把臉上的淚水擦趕緊,想起許放因為自己的兩句話就察覺到自己不開心,原本還有些悶沉的心情就像是被塗了蜜。甜滋滋的。她真的覺得許放太好了。太太太太太好了。林兮遲現在心裡裝的全是感動,眉眼彎起,之前的難過一掃而光,語氣帶著顯而易見的討好:“屁屁,你在幹嘛。”“等你哭完。”林兮遲哦了一聲,乖乖地說:“我哭完了。”察覺到她的情緒確實正常了,許放鬆了口氣,心想著果然還是直接幫她罵人比較有用,溫情手段完全不適用於林兮遲這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