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色的長衫緩帶拂過二月春風裡的人間煙火,單是在人潮裡走路的背影都美的冒泡。顧長安十分滿意,這一幕拍攝完成。卸下威亞,安望君覺得自己一下子輕了十來斤,就是大腿根隱隱作痛,火辣辣的……佛曰:不可說不可說……安望君默默嘆一把氣,把被風吹到前面的長髮撥到後面去,踱到下個拍攝點。鏡頭裡的逍遙閣主腳踏清風,衣卷流雲,在熙熙攘攘的京城街道里像一片桃花瓣,讓一直偷偷摸摸看人的逍遙王爺覺得他下一秒就不知道要飛到哪裡。於是趕緊跳下來拉人。但是小王爺武藝向來不精,這麼急吼吼的跳下來,不在佳人面前摔個四腳朝地已經算是超常發揮,並且他十分精準地——沒拉住人家的手——而是把人家挽袖子的袖帶扯開了。安望君當場就呆了:這特麼和劇本里不一樣啊!蘇揚也懵了:你小子見我過來你就往前躲是幾個意思!劇本里說的是拉手臂你不躲我至於拉岔了嗎?春日裡的楊柳風吹面不寒,小閣主繾綣的天藍色廣袖被風吹起又拋下,透過半透明的紗衣面料能隱約窺得其主人比春光還好看的臉。一截同色的袖帶握在小王爺手裡,飄飄搖搖。欲訴還休,欲訴還休。視線中心的兩人大眼瞪大眼,維持著這樣說不清道不明的姿勢宛如定格雕塑。眾吃瓜群眾都看呆惹…… “卡,這條過了。”還是顧導淡定,臨危不亂,堅守本職工作,真不愧是見多了大世面的。等等顧導你這樣臨場改劇本確定不會被編劇掐死嗎!於是在休息的十五分鐘裡,眾人都看見安同學縮在一角,一臉複雜地挽著自己的袖子。但是又由於是反手,袖子又大又長,安同學繫了半天也繞不上去,他們清楚地看見安望君臉上更一言難盡了。小閣主有難,那快去找小王爺啊——吃瓜路不約而同地想到。而我們的小王爺呢?我們的蘇老妖在琢磨,究竟是自己手殘加眼瘸,還是那小子瞎瘠薄怯場,還是顧導演天然基的氣場荼毒了整個劇組。簡單一句話,我們蘇老妖在深刻反思原因,剖析人性。單純的燕棲桐小哥看不下去了,蹲下去三下五除二幫安望君繫好了袖子。似乎是怕袖帶再解開,這次他結結實實地紮了個死結。“好了,這下蘇哥再怎麼用力應該也扯不開了!”燕小哥拍拍手保證道。這話說的跟自己剛剛被霸王硬上弓似得……安望君擠出笑來:“這麼說我還得謝謝你了。”“舉手之勞嘛不用客氣!”燕小哥豪邁地拍拍安望君肩膀,順勢攬著他肩膀坐下和他巴拉巴拉單方面討論剛剛那個下腰是怎麼做的怎麼自己死活彎不下去云云……剖析人性無果的蘇老妖遠遠看著,他突然很想幫這個名字花裡胡哨的小哥下一個腰,順帶把那亂摸的爪子也下了。巴拉巴拉說話的燕棲桐突然打了個冷戰:“奇怪,怎麼涼颼颼的,降溫了?”繼登徒子李俢然街邊唐突貴人、兩人不歡而散之後,沒想到偌大的京城,同一天裡兩人又兜兜轉轉遇見了。李俢然喜出望外,闔扇撫掌道:“真是有緣!”令狐緣轉身就走。小王爺厚著臉皮跟過去:“在下李俢然,剛剛是我冒犯,向您陪個不是。”令狐緣不理他,繼續往前走,心裡卻略略驚訝於李俢然的直報家門,不知道他到底是真蠢還是假蠢。李俢然毫不氣餒:“公子剛剛走的好生快,在下一時間腦子迂了,還沒來得及道歉。”“不必道歉。”令狐緣嘴上說著,腳卻不停。李俢然何許人也,京城第一混世大魔王也,麵皮值何許銀兩?直接長腿一邁堵在令狐緣面前,執扇作了個揖:“這樣,我自罰三杯就當賠罪,這附近問香樓裡的進香河佳釀聞名遐邇,也正好為公子接風洗塵,也好讓李某盡了地主之誼,公子意下如何?”令狐緣皺眉,暗道這人面皮好生之厚。李俢然抖開摺扇,搖的風度翩翩,笑的一臉純良。於是換場地,換到小王爺請人喝酒的問香樓。“哎喲王爺您可真是好久沒來了,樓裡的姑娘可都想你想得緊呢~”還沒進門,問香樓的掌櫃,咳咳,問香樓的“媽媽”就搖著帕子迎了上來。“撲哧!”小閣主一個沒憋住笑場了。臉笑的有些紅。“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麼可愛的少年郎因為害羞笑的桃花眼彎彎,半老的徐娘舉著帕子覺得一把年紀春心都要動了。蘇揚看在眼裡,一胳肢窩把人夾走,回頭對顧長安說:“孩子還小。”顧長安點點頭:“嗯,十八了。真在古代十八房花魁都能抬回家了。”蘇揚:“……”顧長安笑的更加純良。“哦,對了,馬上改一下臺詞。”顧導一秒切換敬業模式,“原定的酒桌上,李俢然不是要問令狐的名字,然後令狐說自己是韓聽松麼。改一下,不叫那個。”安望君眨眨眼睛:“那換成什麼?應梨還是風清師弟?”顧長安看向還夾著安望君的蘇揚,十分認真地道:“令狐化名,蘇抑。”蘇揚&“蘇抑”:“……”直到在問香樓二樓的雅間落座,安望君心頭的無語還沒有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