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理所當然地覺得他們都死了,只有南顏一個人在堅持那麼一點希望。“你是不是傻,”被禁在佛堂裡閒得淡出鳥的殷琊嘴裡叼著一根雞翅膀,道,“一邊立個空牌位堅持人沒死,又怕人入了地府沒買路錢非要燒紙,你到底是要人活還是要人死?依我看你有那爬樓梯的功夫,不如趕緊把你那功法練練,假以時日我們人妖聯手踏平神棺宗,你看咋樣?”南顏虔誠地拜完空空的牌位,仔細將紙錢一一投入火盆,道:“你能不能安靜點?我不下山以買貢品做藉口,你哪來的肉吃?”“哼。”殷琊狠狠撕下一塊香雞腿肉,鼓著腮幫子道,“要不是為了家國大義,小爺哪會來和尚廟受這罪,你要是再能給我搞個女修來就好了……算了女修就不求了,女人也行,再不來個女人我真的要死了。”殷琊倒是不是想對女人做什麼,他這一脈狐妖叫月狐,而他是其中的一脈變異者,稱魘生狐,天生血脈宛如上古聖妖,有破碎虛空的資質,只是妖性暴躁易怒,只有女人的月陰之氣可安撫之。對殷琊來說,他只要抱著女人,便覺得舒服平靜,喜歡殺戮的妖性也可得以緩解。“廟裡沒有女人,吃苦師父說,靠女人是杯水車薪,你得學會自行抑制。”南顏面無表情道,“實在撐不住了,廟裡有扮成尼姑的和尚或者我,你選吧。”殷琊看了看南顏壯闊的身段,悲從中來:“……讓我死。”殷琊到現在為止,對於這方面的意志十分堅定,戒色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戒色的。他啃完南顏給他帶來我油雞,企圖和南顏打個商量,道:“我給你點靈石,你明天下山的時候你幫我騙個女修來,引氣期的也行,讓我抱一下解解癮。”南顏用看禽獸的眼光看著他:“我明天沒空,有空也不會給你找女人的,你自己忍忍。”殷琊暴躁地撓著蒲團,道:“你明天有什麼事?”南顏道:“我要遁入空門,當個斬妖除魔的佛修,我要找吃苦師父申請剃度。”“啥?!” 真圓與真方“妹妹三思啊!就算你又胖又醜將來找不到道侶, 也不能就此了斷紅塵啊!”“閉嘴,誰是你妹妹。”“我和你大哥結拜過的,以後就是你二哥了,長兄如父, 你得聽我的,這剃度它不是個好事呀。”殷琊苦口婆心,就差哭鬧上吊,南顏煩不勝煩, 道:“少蒼才是我二哥, 你後來的算什麼?”殷琊道:“你大哥多大?”南顏道:“十六七歲吧。”殷琊理直氣壯道:“你看,你大哥失蹤, 十年後他二十六七,我十年後二十五, 你十年後十九歲,你家少蒼哥哥永遠只有十五歲了,我豈不是比他大,你難道不該叫我二哥?”——你家少蒼哥哥永遠只有十五歲了。南顏臉上好不容易養出的那麼一絲人氣頓時煙消雲散, 木呆呆地站起來, 道:“你真會安慰人, 呵呵。”“我不是這個意思……”南顏砰一聲把佛堂的門摔上,慢慢走到菩提山寺後面的一處草亭,亭子裡只有一個老僧, 低頭對著面前一張玉石棋盤上的殘局苦苦思索。南顏遠遠雙手合十行了個禮, 道:“吃苦師父。”“阿顏, 來坐下吧。”南顏走過去坐在吃苦和尚對面的蒲團上,低頭瞧見那棋盤殘局,她雖不甚瞭解弈棋之道,卻也覺得執黑子者似乎頗為霸氣,鯨吞蠶食,逼得白子節節後退。“阿顏今日可放下了?”吃苦和尚依然一副和藹的模樣。南顏沉默了片刻,垂首道:“南顏在世間已無多少掛念,唯願掃除天下魔道,請師父明日為我剃度。”吃苦和尚微微一笑,道:“你還這般小,了斷塵緣,是否言之過早了?”南顏轉過頭,小小的眼睛裡映出山亭外雲起雲落,一臉滄桑道:“我這輩子再也不會喜歡上其他人了,剃了頭,心裡乾淨些。”吃苦師父:“……”你娘當年要是有你半分覺悟,又怎會搞到那種地步。她的話似乎震撼到吃苦和尚了,吃苦和尚醞釀了好一會兒,撿起前輩高人的格調,諄諄教誨道:“佛修一道,在心不在相,佛祖度化萬物,只要你有心向佛,處處皆是菩提淨土——”南顏道:“我被這個殘酷的世道傷透了心,現在只想剃度,從此當一個殺魔如麻的佛修。”吃苦師父苦苦相勸道:“沒有這種佛修,佛修以度化為先,講究——”“師父不必再勸,天底下只有佛修的功法對魔修最為有效,我意已定,還請師父為我剃度,賜下法號。”“唉。”吃苦師父幽幽一嘆,道,“明日你來菩提正堂,接衣缽吧,至於剃度一事,老衲便明言之,你心中有紅塵未斬,縱然一時剃去了青絲三千,仍會生出,唯有放心大自在者,才會真正六根清淨,頂上光明。”吃苦和尚的聲音中正平和,南顏心中焦躁漸定,此時遠山處傳來一聲磐鐘響,南顏道:“師父,弟子有所悟。”吃苦和尚拈起棋子,微微一笑:“但說無妨。”南顏指著山下上山禮佛的凡人香客,此時日頭正盛,那凡人香客摘下頭頂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