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屬於妖獸,而且看尾端的鱗片應不是年份太長的大妖,南顏覺得可以一賭,當即便不猶豫,取出雲念補償她的破禁符一揚手投了過去,登時那化蛇虛影一陣波動,蛇頭人立而起,發出一聲尖銳的嘶聲。此地無其他人,南顏也就放開了施為,浩大的佛力凝聚在一掌上,向著那化蛇一掌拍去。“如來……鎮罪!”轟然爆響聲被隔絕的石室之內,化蛇登時鱗片炸開,骨骼斷裂,但其上古妖獸兇性不減,一絲紫幽幽的毒氣從光罩反震而出,瞬間化作千絲萬縷,充斥整個石室之內。南顏眼微凜,佛珠一掄纏住九眼漆的玉瓶,同時身形暴退,在那毒氣腐蝕上手臂前衝了出去。她這一衝十分猛,撞得外面樓梯的圍欄發出不支之聲,吃痛之下又回頭看了一眼,竟發現那毒霧有擴散出石室的預兆,無奈只得再次往樓閣上衝去,待踏上頂層再看,那化蛇毒氣氣數已盡,徹底消失了。南顏鬆了口氣,隨後發覺腳下的青石板十分奇異,每挪動一步,皆有一小片星圖在腳下綻開,而她順著青石道抬頭望去,不由得本能地膝蓋一軟。青石道盡頭,有一尊老者的石像,雖然乍一看慈眉善目,但卻讓人感到極有威嚴,手中持的不是尋常道教神像的拂塵,而是一面巨大的古鏡。這就是逆演輪迴鏡?南顏來時並沒有抱多大希望,只是既然來了,機會難得還是要上前看看。“……這就是道尊歲寒子嗎?”南顏不由得聲音也放輕了些,她委實難以想象,這樣的一界尊主、萬眾敬仰的道修宗師,會如少蒼的故事裡說的那樣……鑄下惡行。想得出神間,南顏忽然察覺手腕有點疼,低頭一看,剛剛那毒氣到底還是腐蝕透了她的禪衣,落在右手的手腕上。她連忙併指為刀,劃開那傷處,等那毒血放完後,正給自己塗藥,旁邊卻有一道細微的、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傳入耳中。南顏一抬頭,竟看見自己剛剛落下的毒血化作血霧鑽入那逆演輪迴鏡裡,隨後那鏡面驟然生出三四道裂紋。南顏:……臥槽?她連大氣都不敢出,但那道生天的至寶卻當真碎了一塊,從道尊手中咔一下掉出來,在地上滾了幾滾落在她腳邊。……她現在逃出道生天還來得及嗎?南顏自問入道之後光明磊落,但現在這個情況,如果繼續光明磊落,她的修道之途可能就終結在此了。更可怕的是,南顏聽到一聲輕詢。“你是哪個殿的道生?怎會在這裡?”她沒有意識到有人在這裡,一時間無法解釋,失措道——“抱歉,聽我解……誒?”她身後站著個碧青衣衫的少年人,容貌秀雅得難以言喻,抱著一卷書簡,眉目間有一股成年人才有的儒雅氣度,只是面色冷淡,看上去不好接近。南顏呆呆地看著這個少年人,那種強烈的熟悉感淹沒了一切想法。少年人又道:“就算被長輩罰了,躲到這裡哭,道尊還能替你主持公道不成?罷了……你的修煉是哪裡遇到瓶頸,師兄幫你看看。”她沒有回答,因為她發現……這個少年人,他沒有影子。 少蒼“專心點。”少年人分明看上去一副淡漠的模樣, 一言一語倒是十分耐心。南顏雖是儘量專心聽他講解修煉的瓶頸,但仍忍不住抬眸打量他那張秀致的面容,她曉得這一定是幻象, 可和黃泉鏡殊為不同的是,她能感到對方是有形的。他的眼裡好像有星河似的,垂眸時鴉羽一樣的眼睫落下一小圈陰翳, 柔和了他一身山間寒泉般的氣息, 偶爾視線對上時不閃不避的, 確認對方是否聽懂他所教授的東西,才繼續講解下一輪。——是你嗎?可嵇煬的氣質卻又更深刻些,就像盤踞在荒野裡的豹子, 只在表面上遵循禮法, 越過了界, 所見的便都是獠牙。這種差別讓南顏隱約察覺到忽略了什麼。——夫子決意讓弟子得到背叛的懲罰, 就……就把他一身的本領廢去,扔到了遙遠的貧瘠之地任他自生自滅。嵇煬當時同自己輕描淡寫提起的被逐出道生天的情形, 當真是自生自滅這麼簡單?“你心不在焉, 何時才能突破?”少年人對她的走神略有不滿, 但仍是儘量以一種平和的口吻訓斥道:“明日便是山海禁決, 巡查之人來前,你再學不會,我便要罰你了。”“罰你”兩個字咬得很輕, 夾雜著介乎於少年人與青年之間的沙啞, 分明嚴苛的訓導, 他說來卻好似無意中多了幾分撩人感。但其實他並不是故意的,若換了別人家的小姑娘,恐怕這會兒已經不知所以了。南顏當下便生出幾分好奇,仰頭盯著他瞧時,腦袋上卻被他用玉簡輕敲了一記。“師弟既無心修習,宵禁已至,是時候回去了。”師弟?南顏愣神的瞬間,無意間瞥過他手持的玉簡,上面寫著“青虛四十二年批”,這幾個字靈力未散,顯然是剛刻下的。算了算年份,離現在至少是三十年前了。南顏瞥了一眼道尊像的逆演輪迴鏡,微微恍然……恐怕在他看來,自己不過是道生天的一個普通的道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