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琊不閃不避,雪白的狐身仰天一嘯,立時身後出現了一隻巨大的、紫晶般的狐眼。“汝為妖否?!”這狐眼好似帶著一種極為強烈的蠱惑,鷹豹二獸僵立了一瞬,殷琊又道。“既為妖,何不跪服王族!”妖獸中有血脈與等階壓制一說,尤其是在殷琊祭出一面巨大的妖旗後,那兩頭化神期的巨獸雖不情願,但也不敢再露出攻擊的意圖。只有那肥遺,巨大的身軀直立而起,凝重地盯著殷琊祭出的妖旗,半晌,竟口吐人言。“妖族共有四杆萬儺旗,其上有四大圖騰,分別為九色、須彌、重明、魘生……你應是天狐族中魘生一脈,但這杆須彌萬儺旗卻是來自於須彌黿,你到底想來做什麼?”“哦?”殷琊意外地看著那肥遺,他還當對方只是頭被馴服的妖獸,沒想到還留著一絲血脈中的靈智,“既有靈智,我想做什麼,你應該不會不知道吧。”肥遺前爪一踏地面,脖頸上的鎖鏈一股電流竄動,它身形一震,道:“我等負責守護禁制塔,不允任何人靠近,沒有帝君詔符,想解除封妖大陣禁制,絕無可能。”殷琊道:“若我有呢?”“不可能!”肥遺的獸瞳裡彷彿浮現某種期待,但仍恪盡職守道,“便是帝君,也需在禁制塔需參習數年方可知操控之道,現任帝君繼位數日,除非長老院……嗯?”殷琊眼裡暗芒閃爍,身前浮現一張符,這符由血畫就,上面符文詭異,竟讓人一見便生暈眩之感。“帝君的詔符我有,只不過是前任的,同為妖族,你放我進去,我就放你自由,如何?”……正法殿·前殿。轟鳴聲響徹天地,黑白的道印與兩面觀音宛如水火不容的宿敵一般,單單立在那裡,便是你死我活。“若非逆道,值得嘉勉。”正法天道碑附近的空間被分割開來,應則唯拂掌虛點,天地倏化烏白,筆墨盪開之處,來不及逃走的人,紛紛身形化為水墨,都被納入了這方乾坤畫卷之中,融為了畫卷上一張張凝固的驚恐面容。“這是……什麼神通。”場外的人,驚恐回頭,他們知道,這並非僅僅是境界或神通的搏鬥,而是兩種道的較量。滅頂的壓力鋪天蓋地壓來,南顏聽得到,她修道以來每一分靈氣,都在對這個人發出戰慄的哀鳴。唯有佛骨禪心,仍撐持著她站立著,不為丹青畫道所侵。她固執地抬起頭,問道:“我有一事不解,請教道生天之主,何為逆道?”應則唯淡淡道:“逆天地之數,亂百家經義,是為逆道。”南顏又問:“七佛造業,滅邪除惡,何稱逆亂?”“持佛骨禪心,自可守正其心,可世人七情六慾難抑,習汝道者,必為禍世妖魔。”南顏定定地看著他:“故此道止於吾,吾道不傳人,反觀道生天,將心比心,汝為妖魔否?”她的確未曾傳道於人,或者說,傳於人的乃是七佛造業之精神,而非功法路數,只會令適才被吸引的修士開拓心境,而非沉溺屠殺邪魔。似乎也是察覺了的確如她所言,應則唯素來無悲無喜的面容上,隱約露出一絲異色,啟唇似要說些什麼,最後化作一絲飛快消失的譏誚之色。“聽聞佛者擅渡,不知你所修之道,可渡妖魔否?”“渡。”“可渡惡鬼否?”“渡。”“若鬼物無窮無盡呢?”“苦海無邊,亦是修行。”“好。”不知是讚賞她沉凝的心性,還是笑她的無畏,應則唯上方的畫卷天穹上,忽現竹筆一抹,頃刻間,被封鎖的天地間剎那化為一片閻羅獄景,無數惡鬼咆哮著撲向兩面菩薩。當真是無窮無盡的鬼物……南顏感覺到了,他抱有敵意的並非她本人,而是寂明立下的七佛造業之說,言語挑釁他並不在意,卻獨獨會被大道之爭所激。而且應則唯本身的實力絕不止如此……不,應該說他本人並不是任何獄主,如今能招引惡鬼,眼前之人並非他本尊,必是神念附身。“請教了。”南顏留下一句話,雙掌輕合,待整個人被一片陰風鬼潮淹沒,檀口輕張,眼底一片清寧轉為肅殺。“吾渡亡者,當先淨其魂,淨魂不得,滌其罪,滌罪不得,伐其惡相,滅諸三魂七魄,造業吾佛大悲。”話音一落,佛骨禪心引出的菩提樹同時颯颯落下綠葉,兇惡的鬼潮立時冒出縷縷青煙,罪行稍輕者,滌盪魂魄後化光超度,惡業累積者,灰飛煙滅。“寂明……好一個七佛造業。”這也就是應則唯為何最容不下寂明的緣故,除去那一縷強行斬斷的凡心之妒,他所忌憚者,便是這種……可以越過九獄賦予亡魂輪迴的道。珈藍古佛、寂明,他們一生都窮極此道,欲令世上游散的亡魂得以輪迴轉生,但他們的道若傳承下去,道生天千年籌謀,便是要獨攬輪迴,若是他的道繼續存在,豈不是證明他們是錯的?應則唯的想法裡從來不存在錯,如果有,就把世間糾正,這是他唯一的信條。善面菩薩超度眾生,惡面修羅斬邪除業,而南顏就像是個苦行僧一般,縱有惡鬼萬千,亦不曾退縮。“原來如此。”南顏道,“你害怕我,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