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陶陶恍然大悟。肖折釉不想留在這裡了,她勉強笑了一下,急忙端著那盤糕點,匆匆朝紀秀君的屋子走去。她立在門口舒了口氣,才推門進去。紀秀君坐在窗前,手裡握著支木簪。肖折釉的目光落在那支木簪上,她知道這是哥哥親手給嫂子雕的。肖折釉還記得當時哥哥不好意思地偷偷問她:“釉釉,你說是雕個荷花還是桃花?”肖折釉收了目光走過去,說:“嫂子,瞧你中午吃得不多,再吃些糕點吧。”她又加了句:“我們三個都吃了好些,只給你剩了這麼點,嫂子可別嫌少。”“你這孩子肯定沒吃。”紀秀君搖搖頭,把肖折釉拉到身邊,直接把糕點塞進她嘴裡。“我自己吃……”肖折釉低著頭,小口小口慢慢咬著梅花酥。紀秀君眉心緊鎖,道:“釉釉,如果嫂子出了意外,漆漆和陶陶就交給你了。漆漆雖然任性了點,小心思多了點,可不是個壞心的。陶陶哪兒都好……只是……結巴的毛病總是要被人欺負、笑話的……”“陶陶還小,以後會好的!”肖折釉急忙說。紀秀君望著肖折釉,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她把肖折釉小小的手掌攥在掌心裡,苦澀道:“嫂子知道你還小,把他們交給你也是難為你。可你自小就是個有主意的,嫂子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家裡剩的那點積蓄放在哪兒你也知道……”“嫂子,你說這些做什麼?你不會有事的,咱們大家都會好好的,誰也不會有事的!”肖折釉大聲說。紀秀君卻苦笑搖頭:“趙德越是羅知州的外甥,他早晚能找來。”“嫂子,你想做什麼?”肖折釉有點慌。“你放心吧,他殺了你阿爹和你哥哥,嫂子縱然是死,也絕對不會從了他!”她握著肖文器親手給她雕的木簪,眼中迸出濃濃的仇恨。她又是一想,釉釉年紀還小,那些事兒也不該跟她說。想起父子倆慘死的樣子,肖折釉和紀秀君都沉默下來,悄然落淚。他們兩個人是被活活打死的。那一日,肖老爹帶著一家子去山裡取土,準備練泥燒陶用。偏偏遇見跋扈的趙德越,趙德越仗著有個知州舅舅,這些年沒少幹強搶民女的事兒。他瞧上了紀秀君,當場就要讓手下把紀秀君帶走。肖老爹和肖文器拿起木棍保護他們的家人、妻子,他們兩個直接朝趙德越撲去,使得趙德越帶的幾個家丁只能先拉他們,給紀秀君和三個孩子爭取逃跑的時間。肖老爹當場就死了,肖文器被抬回來三天以後才嚥了氣。“不能保護自己媳婦兒,那就不是個男人!”這是肖文器對紀秀君說的最後一句話。紀秀君的情緒又繃不住了,她抱著肖折釉,又開始嚎啕大哭起來。“嫂子,我們逃吧?離開南青鎮,離開南廣州!離開了南廣州,他還能怎樣!”“離開?”紀秀君有些迷茫。“開門!”大門被“砰砰”踹了兩腳,幾下子就被踹開了。紀秀君有些頹然地望著衝進院子裡的人,輕聲道:“遲了……”肖折漆和陶陶看著趙德越帶著十多個人衝進院子裡,他們兩個嚇得不輕,提腳往屋子裡跑,跑到紀秀君和肖折釉身邊。“小娘子,這回看你往哪兒跑!”趙德越大搖大擺地走進屋。他看向紀秀君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這才不到一個月的功夫,他心心念唸的小娘子怎麼變難看了?又幹又瘦,還臉色蠟黃!“不管了!回去養個把月養胖點就好看了!”趙德越眯著眼睛打量著紀秀君,眼前浮現第一回 見到她的模樣。紀秀君挨個望一遍三個孩子,最後目光落在肖折釉的身上。她悄悄的,又用力地握了一下肖折釉的手。“我跟你走,現在就走。”紀秀君回過頭來看向趙德越,語氣平靜。“真的?你真的肯跟我走了?”趙德越看了一眼三個孩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嘿嘿”笑了一聲,又說:“這就對了嘛,你早點從了我,你那短命的相公也死不了。”肖折釉感覺到紀秀君的手狠狠顫了一下,她想反手握住嫂子的手,然而紀秀君卻猛地鬆開了她的手,起身朝外走去。“嫂、嫂,不、不要走!”陶陶朝紀秀君伸出胳膊,跌跌撞撞地去追。紀秀君的腳步頓了一下,緊接著更加快地往外走。肖折釉急忙追上去,她壓住滿腔的仇恨,死死抱住了陶陶。“姐……嫂、嫂被……被壞人抓、抓走了!”陶陶睜大了眼睛,小手朝前抓著。肖折釉死死抱著陶陶,她將臉埋在陶陶的肩上,眼淚一顆一顆落下。當紀秀君交代後事一樣對她說那些話的時候,肖折釉就知道嫂子會怎麼做。可是她應該勸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什麼都抵不過活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哥哥更希望你好好活著”……難道她要用這樣的理由來勸紀秀君委曲求全去做趙德越的小妾?肖折釉開不了這個口。不久,前街果然一陣喧譁。在人們的驚呼聲中,那一句“出人命了!”格外刺耳。等到肖折釉領著弟弟妹妹跑到前街的時候,看見紀秀君倒在血泊裡,鮮血從她額頭汩汩向外湧出。“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