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肖折釉,也是盛令瀾,從小聽著家國天下大道理長大的盛令瀾。肖折釉伸出手來拉住沈不覆的手腕,將他的手指掰開,掌心朝上,望著他掌心的疤痕。“將軍,我記得當時你與我說……”她明亮的眼睛望著沈不覆,“江山易主未必民不聊生,皇權永固未必國泰民安。這天下誰做天子,影響的是皇權。”“可是……如今江山未易主已經民不聊生了……”皇權?身為盛令瀾時,她自然是為了這皇權爭過、搶過。可是隨著她的胞弟遇害、父皇駕崩。這個王朝已經與她沒有什麼關係了。如今,她可以不介意這個王朝不再姓盛,可是她不忍看著黎民百姓受苦。 “再等三日。”——這是沈不覆的答案。肖折釉心中雖然疑惑, 可她不是刨根問底的人, 沈不覆不願意與她說,她便不多問。只是接下來的幾日她不由警惕起來。大年三十那一日, 沈不覆忽然讓肖折釉收拾東西,並且讓她換上侍女的裝扮。她帶著綠果兒和絳葡兒走到沈不覆書房裡隔間的暗道入口, 看見師延煜立在那裡等著她。肖折釉回頭望向沈不覆。沈不覆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色,說道:“放心和他走, 事了便去接你回家。”“多久?”肖折釉問。沈不覆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許久之後才說:“一定會去接你。”“將軍多保重,萬事小心。”肖折釉深深望了沈不覆一眼,垂下眼瞼,轉身隨師延煜走進暗道。暗道不高,需要略彎了腰前行。裡面很窄, 也很黑,只憑借師延煜手中的燈籠照明。肖折釉看不過, 便說:“小王爺, 還是讓絳葡兒提著吧。”“不用,小丫鬟哪裡知道前路。”師延煜既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穩步前行。這暗道的確很長,肖折釉覺得走了好久好久, 久到好似永遠走不出去了一般。每次抬頭時,前方都是黑黝黝一片,唯有師延煜手中提著的燈籠散發出點點光來。暗道中的路自然坑窪不平,肖折釉幾次走得腳步不穩。跟在她後面絳葡兒說:“夫人當心些。”“無妨的。”肖折釉摩挲著冰冷的牆壁, 繼續往前走。師延煜略放慢了腳步,笑道:“沈夫人,用不用本王揹著你?”“王爺又說笑了。”師延煜居然點了一下頭,說:“沒錯,我這人是愛說笑。”師延煜的確是說笑,這暗道很矮,行走時需要低著頭,他又怎麼能揹著一個人前行。走了能有大半個時辰,肖折釉朝前望去的時候,隱隱瞧見前方似乎有了光亮,黑暗裡的光芒猶如代表著希望,肖折釉鬆了口氣。直到走到了盡頭,肖折釉才發現她之前看見的光亮並不是往外的日光,而是放在暗道盡頭一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暗道的這一頭是一個枯井,一條藤梯從井口垂下來。師延煜拉了三下藤梯,看向肖折釉:“有點長,該不會爬到一半的時候沒氣力摔下去吧?”師延煜忽然湊過來,笑:“你誇我一句,我抱你上去啊。”肖折釉靜靜立在那裡,也不後退,望著師延煜,平靜地說:“王爺……”“停。”師延煜直接打斷肖折釉還沒說完的話,轉身踩著藤梯往上爬。好像前一刻嬉皮笑臉的人瞬間變了個人,一下子板了臉。不是生氣,而是像小孩子那樣原本對一件事情很感興趣,然後突然沒了興致轉身走人。“夫人,當心些。”煙升在一旁說。絳葡兒和綠果兒也都走近了一些。肖折釉點點頭,拉著藤梯往上走,三個丫鬟站在一旁仰頭望著她。這藤梯不能一次承載那麼多人,師延煜和肖折釉往上爬的時候,幾個丫鬟只能等著。這枯井從下向上仰望的時候好像並沒有多高,可是等踩在搖搖晃晃的藤梯上時,才發現那麼長,好像怎麼都爬不出去。尤其是當爬到一半時,藤梯搖晃起來,竟是有一種踩在懸崖邊的感覺。肖折釉忍不住低頭往下看了一眼,煙升、絳葡兒和綠果兒變得那麼小。只要一失足,恐怕就要摔死。“嘿,別往下看。”師延煜回過頭看向肖折釉。肖折釉收了收心神,繼續往上走。師延煜先爬出枯井,坐在井邊等著肖折釉,在肖折釉快爬出來的時候朝她伸出手,將她拉了出來。肖折釉坐在一旁,這才將懸了半日的一口氣舒出來。本來就在暗道裡走了那麼久,肖折釉已經有些體力不支了,再費力從藤梯爬上來,她此時坐在一旁,真真是沒了力氣。她攤開手掌,掌心紅紅的,是她剛剛往上爬的時候抓緊藤梯勒出來的。她低著頭,用指腹揉了揉掌心。又等了好一會兒,煙升、絳葡兒和綠果兒才從下面爬出來。她們三個都是弱女子,爬上來之後都一身疲憊,尤其是絳葡兒,她臉色蒼白,顯然是嚇著了。師延煜瞧著她們幾個這般,不得不等了一會兒,見她們都緩和了一些,才站起來,說:“走吧,馬車就在前面,到了馬車上再歇。”他們又朝前走了一會兒,前面有一個小樹林,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在那裡。尚未走近,就聽見遠處大隊兵馬的隆隆之音。“王爺。”扮成車伕的侍衛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