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有段時日特別想吃蝦,可是大夫不許你多吃擔心影響胎兒,你忍著一隻也不吃,還發誓等孩子出生以後要好好吃個痛快。”“聽說你在品匠齋裡給咱們的女兒看中了一套平安鎖,可是半路被別人買走了。你回去以後悶悶不樂,把養的芍藥剪了。”“聽說……你出事那天早上連飯都沒吃……”肖折釉掙扎的動作停下來,她的思緒回到那段獨自生活在霍府的時日。那段日子,不僅是她剛嫁為人婦懷了身孕,而且也是她父皇和母后去世不久。她半垂著眼睛,低低地說:“都是小事,我都不記得了……”她又說:“堂堂大將軍,你哭什麼啊!你這樣,連漆漆都不怕你了!”沈不覆忽然鬆開手將肖折釉推開,轉過身去。肖折釉目光復雜地望著沈不覆,她有些迷惑。她不懂到底是自己先前沒看懂他,還是他變了,變得不像她心裡喜歡的那個人了。“將軍,”肖折釉站在沈不覆的身後,望著眼前他高大的身影,“和阿瑜母子比起來,如今還有更多可憐人。救了阿瑜母子,還有無數個失去丈夫的女人,失去父親的孩子,失去兒子的母親。不說別的地方,只是如今這個村子,每天都在死人!我們不可能一直留在這裡,過幾日離了這兒,那些難民怎麼辦?戰爭一日不歇,妻離子散的事情一日不止!所謂的施粥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的表面善事!”肖折釉轉到沈不覆面前,逼視著他發紅的眼睛:“而我們大盛的脊樑、讓敵國威風喪膽的霍將軍在幹什麼?爬窗戶看兒子,圍著一個女人轉回憶過去!甚至想要自盡!國不國,家不家,你有什麼資格去死?”“你以為我會感動嗎?我只會看不起你!更何況感動有什麼用?感情並不是感動,感動更不能心動!”肖折釉深吸了一口氣,氣勢慢慢緩下來,“我不需要你對我好,你不應該在這裡,你應該去你該去的地方將那些敵軍趕走……”沈不覆的目光凝在肖折釉的臉上,將她的憤怒和失望全部看在眼中。過了許久,他才頹然地說:“大盛的脊樑?我從未想過做這個脊樑,就算有過,也不過是為了一個女人。”他自嘲地笑。須臾間,肖折釉心裡苦澀一片。其實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這天下最沒有資格指責沈不覆的人就是她。不,這天下誰都沒有資格指責他。她忍了很久才說出這番話,她明白這話說出來會多傷沈不覆。可是看著沈不覆自嘲的樣子,她心裡鈍捶般地難受。肖折釉向前走了一步,她動作緩慢地抬手拉住沈不覆的衣襟,慢慢往下拉,讓沈不覆彎下腰來。她踮起腳尖,在沈不覆的嘴角輕輕吻了一下。沈不覆整個人僵在那裡、陷在震驚裡,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那你能不能為了這個女人再當一回脊樑,把盛世送給她?”肖折釉貼著他的唇角,低低地問。她離他那麼近,香甜的氣息吐出來,拂在他的嘴角臉側。酥酥癢癢,像一種致命的毒藥。“只要你要,我都給。”沈不覆凝望著肖折釉的眼睛。這般近地與沈不覆對視,肖折釉怔了一瞬,她鬆開攥著沈不覆衣襟的手,向後退了兩步,匆忙理了理鬢邊的發,垂著眼睛說:“該讓下人們過來準備晚上的粥了。”沈不覆一直盯著肖折釉的一舉一動,看著她的轉變。看著她由那個心中裝著家國的盛令瀾變成躲閃的肖折釉。這種須臾間的轉變讓沈不覆有些意外,意外過後,盛令瀾和肖折釉兩個人的身影好像更重合了些。半下午的時候,肖折釉又開始帶著大家準備晚上要發的粥。不僅熬了粥,還蒸了包子、饅頭。那些上午沒領到東西的難民擔心晚上再搶不到東西,根本就沒走遠,一直守在糧棚附近。聞到香味兒的時候,他們就開始排隊了。肖折釉看著外面排起的隊伍只好吩咐丫鬟們提前發東西。陶陶在漆漆身邊在一起裝包子,陶陶回頭看了眼裡面盛粥的肖折釉,說:“二姐,我覺得那對母子挺可憐的。其實收留下來也成……”漆漆狠狠給了他一個白眼,她指著前面排的隊伍,說:“你看看這些人,哪個不可憐?你要不要都收留了啊?”陶陶愣了一下。漆漆在他腦門拍了一巴掌,批評:“真是個爛好人,爛好人就算了,還拿著別人的錢銀當爛好人。這發糧食的錢是你嗎?而且你是不是傻啊,那對母子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今兒個求收留,明兒個指不定又要以報恩的名義暖床了!我呸!”陶陶不贊同地搖搖頭,小聲嘟囔:“我覺得沒這麼誇張吧……”他抱著一屜包子往外走,悶悶不樂地給難民發包子。他心裡覺得二姐的想法很不好,不能那麼惡意地去揣摩別人。可是他又覺得二姐說的話好像也有那麼一絲道理?他有點想不通。他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看見排隊到他面前等著領東西的人居然是寶兒。陶陶愣了一下,四處張望了一會兒,並沒有看見阿瑜的身影。他急忙蹲下來,問:“寶兒,你怎麼自己過來了,你孃親呢?”寶兒眼巴巴瞅著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