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珏有些悵然,他說:“這世上有很多好人,也有更多壞人。好人與壞人之間也沒有明確的分界線,善人也可能做錯過事情,而惡人也許也有善良的一面。人生很長,誰都沒有資格對別人的人生指手畫腳,一個人的好壞也不能由他人輕易蓋棺定論。而死在我手裡的那些人未必就是大惡不赦,我更不會走在路上看見個惡人就手起刀落把他殺了,去做所謂的主持正義。”沈卻微微坐起來,她望著戚珏的眼睛,認真地聽。“我殺他們,只是因為他們威脅到我的安全。同樣的,你今天做的事情並非殺人幫兇,而是救了沈休和殷奪。你有沒有想過,若你沒有幫忙導致死去的是沈休,那又該如何?”戚珏緩緩說。沈卻的眼睛就一點點明亮起來,她說:“寧肯做一個幫兇,也要救哥哥。”“嗯,對。”戚珏撫摸沈卻的長髮,微微欣慰,他一直知道沈卻骨子裡和他是一種人。“先生,”沈卻忽然一臉嚴肅,“如果以後有人要害先生,阿卻會勇敢的殺了他!”戚珏失笑,道:“好,那提前謝過沈卻姑娘的救命之恩了。”戚珏只當是玩笑話,並不知道多年以後,當懷裡的小女孩長大,真的將這句話付諸了實踐。“走吧,去把自己拾弄乾淨了,咱們去處理接下來的事情。”戚珏抱著沈卻起身。沈休和殷奪都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又塗了傷藥,兩個人坐在屋子裡,將事情的緣由對戚珏和沈卻解釋了,現在都沉默下來。不過是酒後打鬧,一不小心爭執大了,就成了這樣。沈卻有些不高興,說:“喝酒!喝酒!就知道喝酒!再不許喝了!”沈休一聲不吭,殷奪倒是點了點頭,說:“再不喝了。”沈卻覺得戚珏之前說的話真是對,也就是因為是她哥哥,要不然還不理這樣的紈絝子弟!“兩位決定接下來怎麼辦?”戚珏問。沈休和殷奪都不說話,他們兩個平時貪玩闖禍膽子不小,如今事情鬧大了,自己先慌了神,哪裡知道怎麼辦。“哼,大不了就是償命!”過了一陣,沈休煩躁地說。“嗯,那你們去投案吧。”戚珏起身,朝外走。“先生!”沈卻急忙追過去,拉住戚珏的手腕。不管怎麼說,她就是相信她的先生有辦法幫忙的。這個時候魚童從外面走進來,他說:“都處理好了。”“什麼處理好了呀?”沈卻問,她覺得魚童出去處理的事兒,指不定就是今天的事情。魚童看了一眼戚珏的眼色,然後轉身對沈卻說:“幾位公子酒後起了爭執,甄家公子失手錯殺翁家公子,如今已去投案自首了。”“什麼?”沈休和殷奪都站起來,一臉震驚。明明是他們兩個人做的,怎麼半天的功夫,甄家小子去自首了?殷奪有點緩過味來,他說:“可是,翁家真的信嗎?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蘇家和王家兩位公子都已經去作證,是甄公子殺的人。”魚童不急不緩地說。沈休和殷奪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睛裡看見濃濃的震驚。本來兩個人都害怕了,以為這事情也就這樣了,可是真的就這麼輕易解決了?戚珏轉過身,看著兩個半大的孩子,問:“想要這種顛倒黑白的能力嗎?或者說,可以自保以及護住身邊人的能力。”沈休和殷奪不由自主點了頭,“那麼,”戚珏目光沉靜,“就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要怎麼做?”沈休問。戚珏便說:“你們敢去從戎嗎?沒有隨叫隨到的小廝,沒有整日嘮叨的父母,沒有錦衣玉食,更沒有酒肉歡歌。甚至可能會吃不飽睡不好,也許一個不小心死在沙場。”從戎,聽著簡單的事情,可是對從小錦衣玉食,被整個家族捧在手心的沈休和殷奪來說是一件極難的事情。戚珏又說:“不是領兵的首領,不是去觀光,沒有人會照拂你們。是從最底層的步卒做起。”“我們去!”兩個少年茫然的眼睛裡逐漸有一團火,那種火好似一種照亮前方的光。“不留你們用膳了,早些回家解決家裡的阻撓吧。大軍明日就會出發,沒有人會等你們。”戚珏說。整座鄂南城好像浸泡在一種鑲了金玉的大染缸裡,瞧著歌舞昇平,然而裡面的世家貴族早就開始腐爛和沒落。年輕的世家公子,享樂嬉鬧。又被整個家族祖宗一樣供著,好像好好讀書就是天大的本事了,而傳宗接代就是唯一的使命。殊不知這種表面太平的生活早將他們的內裡啃噬一空,再過幾年又是一個個行屍走肉。戚珏以為沈卻會捨不得沈休,卻沒有想到小姑娘什麼話都沒說。夜裡,沈卻走出自己的房間,她站在戚珏的床邊,挺著胸說:“我那屋子裡有耗子,我要過來睡。”戚珏把手裡的書卷放在一旁,又將支起來的一條腿放平。然後,沈卻就從戚珏的腿上爬到了裡面。戚珏將床頭的蠟燭吹滅,然後翻過身將胳膊探進沈卻的頸下讓她枕著。沈卻就湊過來,小手搭在戚珏的胸口。“先生,其實我都知道。”沈卻忽然開口。“嗯?”沈卻說:“晚上趁我睡著了,你就跑到我屋子裡抱著我睡,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