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珏斜躺在一張白玉長椅上,他胳膊支著上半身,正端著裝滿瓊漿的玉壺。他身上依舊披著皓白的衣袍,可是那衣袍此時散開著,露出大半個胸膛。許是喝了很多酒,他玉色的臉頰染上了一絲緋紅,更有美酒順著鎖骨流下,浸溼了他麥色的胸膛。沈卻的臉,瞬間紅了。驚蟬心裡一陣絕望,急忙將那套說辭拿出來:“見過世子,我家公子先前著了風寒,服了藥以後暫且不能開口說話……”驚蟬的聲音都在發抖,這藉口說出來完全沒有了剛剛對殷奪說時的底氣。戚珏微微起身,眉峰微皺。“沉蕭君不是那麼多規矩的人,沈休,咱們來喝酒!”殷奪拉著沈卻的手腕,拉他到石桌邊坐下。戚珏側耳去聽,凌亂的腳步聲落入他的耳中,他的眸光就是一滯。他不動聲色地坐起,拉了拉散開的衣領。魚童看了一眼戚珏的臉色,知曉他已知道了,便不再多言。“來來來,為了慶祝今早揍了劉大一頓,咱們喝了這杯酒!”殷奪給沈卻倒了滿滿一盞酒,又給自己滿上。沈卻看了一眼杯中酒,只恨自己今日出門沒有挑個黃道吉日。“喝喝喝!沉蕭府的酒可是難得喝到的!”殷奪將酒杯塞到沈卻的手裡。沈卻望著殷奪那雙固執的眼睛,心想這杯酒若是不喝,這個人恐怕能給自己灌進去!她無奈,只好閉著眼一口喝了下去。“這就對了嘛!來,咱們再喝!”殷奪咧著嘴大笑,又給沈卻倒了一杯。驚蟬欲哭無淚,急說:“殷二公子,大夫交代了,我們公子不能喝……”驚蟬的聲音裡都帶著絲哭腔。“別在這兒哭哭唧唧的,沈休啥時候怕過喝酒?”殷二又問魚童,“府上有沒有碗?喝酒就要用大碗!”魚童挑了挑眉,看向戚珏。戚珏把玩著手裡的白玉酒盞,目光凝在臉色緋紅的沈卻身上。他說:“去把那兩罈陳年的中山酒拿來。”他手腕微翻,如瓷的食指輕輕叩了一下桌面。魚童彎了彎腰下去。殷二立刻鬆開沈卻的手,拍手叫好:“都說中山酒最烈,咱們抱著酒罈子喝酒才更有味道!”戚珏輕笑。沈卻在桌下揉了揉手腕,她又忍不住抬頭偷偷看戚珏,卻在觸到戚珏目光的時候瞬間轉身低下頭。魚童將兩壇中山酒提上來,拽開塞子。濃郁的酒香立刻鋪天蓋地的溢位來。“請。”戚珏對殷奪說,他抱起酒罈,仰面而飲。“請!”殷奪起身,抱起另一罈中山酒。他也不坐下,就這般站著仰著頭大口大口喝酒。直到將一整壇酒全部灌進肚子裡,他這才將酒罈子放下。殷奪咧著嘴,嘿嘿地笑道:“怎麼樣!我的酒量還是很不……”“噗通”一聲,殷奪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就倒在地上,昏睡不醒。戚珏將酒罈放下,修長的手指動作優雅地輕輕抹去嘴角的酒跡,他說:“殷二公子醉了,帶他下去休息吧。”“是!”魚童彎腰應下,一隻手輕鬆撈起殷奪。他路過驚蟬身邊,說:“和我一起下去吧。”“不不不,我得照顧我家公子,我……”驚蟬的話還沒有說完,手腕已被魚童抓住。他驚愕的發現,面前這個比自己還要小的男童力氣大的驚人!自己居然掙脫不開他的鉗制,只得任由他拉走。沈卻長長的舒了口氣。然而,像忽然想起了什麼,沈卻心裡咯噔一聲,她緩緩站起來,抬眼偷看戚珏,怯生生地說:“先生,我、我來看、看你了……”戚珏垂著眼,食指一下一下輕釦著石桌。“過來。”他說。 涼意微微偏著頭,眉心輕蹙,左側的嘴角勾起,手指一下一下輕釦桌面——分明就是氣急的表現!沈卻心裡嘆息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挪到戚珏面前,蚊聲說:“先生喝了許多酒,是不是困了?是不是頭暈暈的?唔,阿卻去給您煮一壺醒酒茶吧?”戚珏沒有說話,聊辭亭裡只有他的食指一下接著一下輕釦桌面的聲音。這種寂靜的氛圍讓沈卻覺得壓抑,她大著膽子坐在戚珏身側,仰著脖子望向戚珏,說:“吶,沈家可無聊了。今兒個我好不容易想到這麼個法子逃出來看望先生的,先生高不高興?”戚珏敲擊桌面的手指就是一停。沈卻彎了彎眉眼,低著頭,扒拉著手指頭,說:“先生、先生,沈家請了好多教導先生,教書畫的,教茶藝插花的,教刺繡的,教烹飪的,教歌舞的,教宮裡頭規矩的……”她抬頭,眼中有星光閃動,“可是這麼多先生,阿卻還是天天想著您!”戚珏微蹙的眉心就一點點舒展開。沈卻抿著唇眯起眼,偏著頭說:“所以先生不生氣了是不是?”“你啊……”戚珏輕笑出聲。“先生不生氣了就好!”沈卻歡快地站起來,寬大的袖子一拂,不小心將桌邊的一個酒盞碰倒了。酒盞滾落到地上,停在石桌下面的桌腿處。沈卻吐吐舌頭擔心先生又要怪她莽撞,急忙蹲下身子去撿。戚珏眯起眼睛,微微側耳去聽。然後,他將手探出,準確地將手背貼在桌沿兒。“哎呦!”沈卻起身,額頭撞在戚珏的掌心裡。戚珏輕斥:“魯莽。”沈卻莞爾。她望著戚珏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