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光眼中略沉,好像回到了那一年。他輕聲說:“那年炎雄擒了我妻兒,要我的命來換。我能怎麼辦呢?自殺?我領著大戚的兵馬,就得對大戚千千萬萬的妻兒負責。我若死了,那一役必輸!所以,我親手射殺了他們娘倆,然後親眼看著炎雄人一刀刀砍在他們的屍體上,甚至讓烈馬踩踏我妻兒的屍身!……”魚童身子緊繃,他偏過頭,不去看趙光。母親致死都死死護著他的一幕是他記憶裡回不去的夢魘。滾燙的熱血,刀劍刺入身體,還有烈馬踏脆母親與他的骨頭。也許是因為母親死死的保護還有那一股仇恨讓他殘忍了一口氣。命運讓他遇見了戚珏。戚珏給他換了骨,又換了人皮。給了他生命,給了他完全不同的容貌,卻也讓他的身體永遠停留在了那一年。每當魚童看著鏡中陌生的臉龐,都在提醒他當年被烈馬踩踏的情景。“不說這些啦!”趙將軍將手搭在魚童的肩上,“我那調皮的小子出事的時候就像你這麼大,等這場仗打完了,你當我乾兒子吧!”魚童一下子站起來,怒氣衝衝地朝著營地走去。“發什麼脾氣啊!就這臭脾氣!要不是看在太子的面上我才不收你!”趙光撿起地上的石頭朝著魚童砸過去。他又一抬眼,看見前方黑壓壓的兵馬。還沒走遠的魚童也停了下來。哪方的兵馬?趙將軍一下子跳起來,他眯著眼睛看了半天終於認出來是沈休的兵馬!五萬兵馬居然已經變成了十萬!炎雄少了烈晉國和千齊國的助力,實力大打折扣。而大戚駐守昭氏縣的兵馬又有了“沈休”帶來的這一支龐大軍隊助力,實力大增。不僅守住昭氏縣,又從炎雄手中收復了兩城。尤川將捷報一份份念給戚珏聽,戚珏的臉色並不見任何喜悅,反而帶著一股冷意。尤川有些鬧不懂了,他們躲在羅玉城近五個月的時間,那是因為大部分兵馬全撥到了昭氏縣那邊。只等著慕容將軍和趙將軍先取得勝利,再來支援。如今那邊勝利在望,明明是喜事。為何戚珏反而不悅?轉眼間秋天就過去了,除夕即將到來。這場戰火持續多年,因為炎雄終於撤兵的緣故,今年的大戚倒是有了些年味兒。擔心炎雄再犯,慕容將軍留在昭氏縣,而趙將軍和“沈休”則是帶著另外一半的兵馬趕往羅玉城。而此時,烏和國對羅玉城的控制更加嚴苛,重軍團團圍住,困守不攻。雖然此時的羅玉城只能進不能出,卻仍然有許多難民不斷湧入羅玉城。因為周邊的幾城早已無糧,可羅玉城向來富裕,存糧也比周邊城鎮多許多。烏和冷著臉,站在遠處的山頂看著又一撥行乞的路人走進羅玉城。顧將軍站在他的身邊,猶豫再說,開口道:“陛下,為何一定要活捉戚國太子?既然知道他在這羅玉城中,不若澆上油,然後……”“陛下!”有一名士兵急匆匆從後面趕過來,“稟陛下,銀儀公主又逃跑了!”“哼,”烏豈重重冷哼一聲,“顧翦真是越來越沒用了!”顧司翰低下頭,悶聲說:“臣會好好管教他。”烏豈眯著眼睛看著前方曾經富裕的羅玉城,道:“顧司翰,若真的殺了他,蕭瀟……”接下來的話,烏豈沒有說。他甩了袖子憤而離開。每次只要一想到蕭瀟,他心裡都異常的煩躁。顧司翰看了大門敞開的羅玉城一眼,跟上了烏豈。就在他們走後,又一行人進入了羅玉城。似與其他進入羅玉城的人沒什麼兩樣。羅玉城深處,一座普通的民宅裡,戚珏和幾位將軍正在商討軍事。戚珏以白綢覆眼,長長的緞帶繞過他的眼睛在腦後順著黑髮一起垂落下來。他坐在上首一言不發,靜靜聽著眾人的爭執。對作戰方略僵持不下,氣氛有些僵。忽然響起腳步聲,眾人都朝門口看去。來人明明正往這邊走,可是沒有行禮也沒有說話,奇怪的是屋中那些人沒一個出聲的。戚珏微微蹙眉,他側過耳,仔細去聽來人的腳步。“阿卻嗎?”沈卻的腳步頓住。不知道是誰先起身,其他人也都陸續出去了。尤川衝著沈卻眨眨眼,從她身邊走過,又為他們把門帶上。沈卻走到戚珏身前,指尖輕輕撫過他的眼睛。戚珏探出手慢慢攬過沈卻的腰身,將她的身子緩緩拉進懷裡。沈卻就勢坐在戚珏的腿上,她將臉貼在戚珏胸口,整個人縮在他的懷裡。戚珏修長的手指順著沈卻的腰身下滑,摸索過她的小腿,將她的一雙鞋子脫了。沈卻便蜷縮著腿,將一雙腳搭在戚珏的鞋面上。屋子裡很靜,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隱隱約約傳來沈卻的啜泣聲。沈卻用指尖抹去眼角的淚,輕聲說:“先生,我累。”“嗯。”戚珏起身,抱著沈卻繞到後面的裡屋。厚重的床幔放下,隔絕了外面的光。沈卻合著眼,摸索著戚珏的手腕。戚珏的手腕上纏著紅繩,一道,兩道,三道……一共是二十一道紅繩。還在。“睡吧。”戚珏輕吻沈卻的額角,將她整個身子擁在懷裡。沈卻又往戚珏懷裡鑽了鑽。沈卻睫毛微顫,她不敢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