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陸無硯還立在那裡,一步未曾走遠。陸無硯正低著頭,用手中的劍在地上寫字,聽見腳步聲,他抬起頭看著氣喘吁吁的方瑾枝,似乎對她重新跑回來一點都不意外。方瑾枝長長舒了一口氣,她穩了穩氣息,等沒那麼喘了,才揹著手,一步步朝著陸無硯走去。“三哥哥,你怎麼還在這裡?”她彎著一對月牙眼,眼中是釋然的笑意。“當然是等你回來。”陸無硯用劍尖指了指地上的字,“我已經寫了你的名字三十七遍,怎得回來這麼遲?”方瑾枝咧著嘴笑出來:“才三十七遍而已,我可把你的名字寫滿了一本小冊子!”她又垂了眼睛,雙手環過陸無硯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胸口,輕聲說:“三哥哥,我想念那兩條又肥又笨的紅鯉魚了……”“好,三哥帶你回家。”陸無硯小心收了劍,他在她面前蹲下來。方瑾枝笑著爬上他的背,她將下巴抵在他的肩窩,微涼的臉頰貼在他的脖子上。方府早就不是她的家了,有陸無硯的地方才是她的家。許久,陸無硯望著遠處山巒的疊影,輕聲說道:“瑾枝,我不會辜負你的選擇。”方瑾枝使勁兒蹭了蹭他的脖子,笑著點頭。遠處,方宗恪靜靜看著陸無硯揹著方瑾枝一步步離開。他幾次想追上去,將方瑾枝從懸崖邊拉回來。可是他也知道方瑾枝並不會聽他的。他凝望著兩個人的背影,陷入無盡的深思中。宮中。楚懷川正在描畫一隻七彩鳥,畫幾筆還要問一問左相他的畫技如何。“……陛下的畫工自然了得。”左相將錦盒放在楚懷川案角,斟酌了言語,道:“陛下,這是臣千辛萬苦尋來的千年人參。定對陛下的龍體大有益處。”“哦,”楚懷川應了一聲,“誒,你看這塊羽毛是塗紅色好,還是紫色好?”“……紅色。”“愛卿所言甚是,朕也覺得如此!”楚懷川眼中有光彩流過,他握著蘸了硃紅染料的狼毫筆,細細描摹。“陛下,臣以為宮中太醫固然醫術高超。可是民間的一些小神醫也自有本事,不若以重金搜尋名醫,為陛下重新調理龍體。”“愛卿有心啦。”楚懷川不甚在意地說著,手中的筆繼續畫著這世間根本不存在的七彩鳥。左相暗中觀察楚懷川的臉色,繼續道:“陛下,您的龍體關乎整個大遼的國泰民安。這些年,陛下身邊的太醫大多都是長公主挑選的人……”楚懷川的手頓了一下。“臣的意思是……一個人的力量總是有限的。長公主處理朝政,事物繁忙,未必就有心力能將每一件事情都做好……”楚懷川看他一眼,笑問:“世間的鳥都有一張嘴,朕畫一隻兩張嘴的七彩鳥如何?”“……啊?”左相仔細琢磨了一番,也沒聽懂楚懷川話中的意思。左相暗暗皺了眉,心裡知道話不宜一次說全。他很快轉移了話題:“陛下,臣心中還有一事始終記掛,這事情一日不解決,使得臣這心裡一日不踏實。寢食難安啊……”“那你說唄。”楚懷川換了支筆,果然給畫中的七彩鳥畫上 嫁給方瑾枝偏著身子坐在高腳凳上, 輕柔的流彩暗花雲紗罩裙垂曳於地,暖暖的春風從半開的小軒窗吹進來,吹得軟裙宛若流水浮動, 露出雲煙緞攢珠繡鞋的一角。“動一動呀,要不然我會以為你們已經死了。”她手中握著一支雀翎, 輕輕掃了掃白瓷魚缸裡的水面,使得兩條紅鯉魚極為勉強地甩了甩尾巴。不久,漣漪泛泛的水面重新恢復了平靜。陸無硯將信札上的最後一個字寫完,才回頭看她一眼,笑道:“別折騰它們了, 讓它們安享晚年吧。”“三哥哥,我發現一件很重要的事兒!”方瑾枝放下手裡的雀翎,轉過頭來望向陸無硯。“都這麼多年了,它們居然沒生出小魚來!怎麼回事呢!”她有些懊惱地搖了搖頭,“會不會……根本就不是一公一母呀!”“去睡一覺, 等你醒了就有小魚了。”陸無硯將字跡幹了的信件摺好,收在一旁。“騙人!”方瑾枝打了個哈欠。經陸無硯這麼說,方瑾枝才覺得有些困。大抵是春天到了,每日午後吹著暖暖的風,人就想眯一會兒。她從高腳凳上跳下來, 也不回房,只隨意側躺在窗下的長榻上。“三哥哥,半個時辰以後喊我,鍋裡煮著粥呢……”她嘟囔一聲, 脫掉繡鞋,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沒多久就進入了夢鄉。“嗯。”陸無硯應了一聲,繼續寫另外一封信。他時不時地抬頭望一眼酣睡的方瑾枝。方瑾枝睡著的時候,總是嘴角帶著點笑意,梨渦裡的暖意比三四月的春風還要和煦。陸無硯走過去,將半開的小軒窗關上,又抱了一條薄毯輕輕蓋在方瑾枝的身上。輕柔的薄毯覆在身上時,方瑾枝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睛,看見是陸無硯,又笑著合上眼繼續睡。方瑾枝睡得很淺,還沒到半個時辰呢。“三哥哥?三哥哥?”她一連喊了幾聲,都沒人應,她這才揉了揉眼睛坐起來。她踩著繡鞋起身,目光隨意一瞟,就瞧見青瓷魚缸裡的水面動了動。她走過去,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