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瑾枝臉上浮著的那層笑意不由淡了兩分。這個人既然知道她的身份,想必生擒她是為了用以要挾陸無硯。方瑾枝轉念一想,這個人沒有選擇直接把她殺了,那麼陸無硯此時必定無恙。方瑾枝不由鬆了口氣。她臉上的笑意又濃了三分,笑道:“想必在捅將軍的老巢罷!”梁一灃立刻變了臉色,馬上質問:“夫人還知道什麼?”方瑾枝臉上表情沒有變化,心裡卻略微驚訝了一瞬。難道她胡亂瞎猜的竟猜對了?她略一思量,給了梁一灃一個更加莫測的笑容。梁一灃眯起眼睛,帶著幾分危險地說:“夫人當明白你一介女流,還是敵軍大將的妻子,落入我軍手中會是怎樣的下場。”他偏過頭,掃了一眼身後黑壓壓的荊兵,笑道:“夫人出生高貴,莫不是想要成為我幾十萬將士手中低賤的玩物罷?”在他身後的荊國士兵中接連響起幾道口哨聲。入茶厲了眸,向前跨出一步。方瑾枝將入茶攔下來,對她輕輕搖了搖頭。方瑾枝回過頭來,對上樑一灃審視的目光,道:“將軍費了這麼大心思抓住我,想必是有用處的。而我是個怕死的,所以沒在逃跑的路上自個兒抹了脖子。可再怕死的人也得有點骨氣,將軍若將我逼得急了,大不了一頭撞死。我活不成,能讓將軍白折騰這麼久倒也值了。”方瑾枝輕輕鬆鬆地笑了一下:“指不定我拖延的這會兒功夫,我那夫君又多殺了幾個荊國人嘞。”方瑾枝說得又輕又快,配著她那清甜軟糯的聲音,竟像是說著玩笑話一樣。梁一灃大笑,道:“沒想到夫人竟是這樣一個人,倒是梁某先前小看了夫人。夫人剛剛有一句話說得很對,再怕死的人也得有點骨氣,可是本將軍還覺得是人也都有點脾氣。夫人如今既是階下囚,還是收斂著點好!否則,就算本將軍下了令,也管不住幾十萬兵卒。”“來人!請夫人上馬車!”幾個荊國的小兵跑過來,想要抓住方瑾枝。可是他的手還沒有碰到方瑾枝,已經被入茶手中的軟劍砍斷。“啊——”“你好大的膽子!”另外幾個士兵立刻拔劍,入茶斂了眉,毫無畏懼。梁一灃抬手,阻止了這些士兵的動作。“我們有手有腳,不用你們幫忙了。”方瑾枝扶著馬車壁,登上馬車,入茶在她身後上車。待馬車門關上以後,入茶才收了劍。馬車朝著未知的方向駛去,荊國兵馬圍在馬車周圍,使得逃跑無望。“三少奶奶,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他們要把咱們帶到哪兒去?會一直帶去荊國嗎?我們要不要逃跑?”縱使沉著如入茶也沒了分寸,壓低了聲音問方瑾枝。方瑾枝抱著膝倚靠著車壁。之前的逃難,在馬背上一路顛簸,她剛剛在和梁一灃交涉的時候還能淡然笑之,而如今上了馬車才覺得渾身上下哪哪都疼,全身的骨頭好像散架了一樣。她嘆了口氣,輕聲說:“自然是要想法子逃的,只是如今外面全是荊兵,以你我之力根本逃不掉。”入茶蹙著眉,憂心起來。方瑾枝更加憂心,她心中不無畏懼,可是更多的,卻是擔心自己成為要挾陸無硯的籌碼。方瑾枝又嘆了口氣,說:“不管怎麼說,逃跑需要好的體力。我如今是動都動不了了,我先睡一會兒養養精神,你好好守著。等我醒了再換你歇著。”入茶點點頭應下:“奴婢一定好好給您守著。”方瑾枝合著眼,很快就睡著了。入茶完全沒有想到方瑾枝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睡著,方瑾枝的這份冷靜,讓自詡沉著的入茶也是自嘆不如。想起如今情景,入茶打起精神來,不敢有絲毫的馬虎大意。她望著一旁睡著了的方瑾枝,不由想起小時候的事情來,那些已經很多年沒有想起的事情。入茶不是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她出生富裕大戶,祖上世代為官。在她很小的時候家中慘遭厄運。那一日大雨不歇,她躲在櫃子裡親眼目睹了全家老老小小被仇人殺害,那些人殺了她的家人還不罷休,偏偏還要辱屍,侮辱過後連全屍都沒留下。她躲在櫃子裡看著那群殘暴的人羞辱家中女眷屍體,又將男子屍體剖腹解肢,她戰慄不休、幾次昏厥。可是她每次昏厥都很短,醒過來的時候,那些人仍然在外面繼續施虐。她還是被那些惡人發現了,她站在大雨裡渾身發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這個時候一隊路人忽然敲門進來避雨。當然不會有人給那些過路人開院門,可是那些過路人直接踹開了院門。想來那些過路人也沒有想到院子裡會是這樣一番景象。緊接著就是一番打鬥,入茶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直到一切都停下來,一雙白色的靴子停在她身前。入茶抬起頭來,就看見十一二歲的陸無硯。他冰冷的黑眸不像個十一二歲的孩子。當他的目光掃來的時候,入茶畏懼地向後縮了縮。可是她又忍不住抬頭去看他。碩大的傘撐著陸無硯的頭頂,讓他免受雨水的澆淋,好像他在的地方就可以免去風雨。陸無硯只是目光輕輕一掃,就移回了視線。他微微側頭,對身後舉著傘的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