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府裡打了一批首飾, 知道你不缺這個,可還是給你做了,你瞧瞧喜不喜歡。”她身邊的大丫頭青汁已經抱了妝奩盒過來,高高的五六個堆放著,差點擋了她的臉。青汁一邊將妝奩盒放下,一邊笑著說:“夫人可花了好大心思呢,每一件都是仔細選出來的。”方大夫人身邊原先的媽媽到了年紀放出府養老了,如今青汁可成了方大夫人身邊的紅人。妝奩盒開啟,五光十色的。“就你多嘴。”方大夫人笑看了青汁一眼,拿出一件件首飾在方瑾枝身上比劃著,頻頻問她喜不喜歡,又自言自語般地說:“我的瑾枝戴什麼都好看。”“喜歡,母親給的東西自然都喜歡!”方瑾枝抬眸瞧著方大夫人認真挑選首飾的樣子,她的腦海中忽然浮現靜寧庵裡的那一片梅林,還有清顏緇衣的靜憶師太。只一瞬,她立刻將人影從腦海中驅散,甜甜地和方大夫人說話。方大夫人才是她的母親。不多時,府裡的大奶奶和三奶奶都笑盈盈地進了屋。她們都是知書達理的人,性子也都很是溫和,和方瑾枝相處也頗為融洽。又閒說了幾句話,方大夫人就擺擺手,讓方瑾枝跟著大奶奶、三奶奶一併去看看新房佈置的如何了。方瑾枝心裡微微驚訝了一下。當初方家大少爺和三少爺成親的時候,方大夫人可都是親自張羅的,而到了方今歌這裡,卻做起了甩手掌櫃,只將事情交給兩個兒媳。這麼多年了,方大夫人對方今歌都一直冷著。要不然也不會讓他在老三成親以後才議親。方瑾枝從一開始喊方大夫人母親的時候,就知道方家是陸無硯給她找的靠山。這些年,方大夫人對她一直很好,她也恭敬溫順地待這位“母親”。總,缺少了點什麼。跨出門檻的時候,方瑾枝回頭望了方大夫人一眼,她一直溫柔地望著她。方瑾枝勾起嘴角揚起一抹笑來,才轉過身繼續往外走。如履薄冰時,她處處算計,如今回過頭來,才發現錯過了很多事情,又辜負了很多恩情。說起來,她剛來方家的時候就知道方大夫人和方今歌之間有一道裂縫,這麼多年了,她居然從來沒過問過、關心過。“瑾枝,想什麼呢?”大奶奶和三奶奶都停下來,笑著等她。方瑾枝這才發現她落後了兩步,她忙趕上去,笑著說:“想婚房應該怎麼佈置呀!”方瑾枝雖然已經成親了,可是自己的婚宴她卻是缺席的,對於大婚之日的事情一片迷茫,只看著大奶奶和三奶奶吩咐下人佈置新房,又絮絮說著大婚之日的禮節。方瑾枝望著大紅色的婚房,有點眼紅。她也想八抬大轎、十里紅妝、火盆喜秤、拜天地、交杯酒……她什麼都沒有,就那麼莫名其妙地嫁了……委屈。回去的路上,方瑾枝也一直在想著成親的事兒,她……心裡竟是生出一絲痴想,想重新成親一回!該有的禮數和步驟一樣不少地走一回!……也就想想。回去以後,方瑾枝把米寶兒喊過來,叫她去一趟花莊,找她孃親去查一查方大夫人女兒的事情。小時候的事情,方瑾枝記不大清了,只隱約記得方大夫人好像是因為那個早夭的女兒才格外不喜方今歌。然後,方瑾枝窩在一把藤椅裡,一邊兒等著陸無硯回來,一邊兒開始給他做襪子。天寒了,陸無硯本來就畏寒,又總是不愛穿襪子。過幾日又是十五,他又要去國召寺,寺中又不能像家中這般鋪著兔絨毯,方瑾枝才想著給他做一雙襪子。將最後的線頭剪掉,方瑾枝望著手裡的襪子發了一會兒呆。她想起小的時候為了巴結陸無硯,給他做了一雙針腳歪歪扭扭的襪子。其實她騙了他。她告訴他那雙襪子是她第一次動針線所有才沒做好,其實她在之前就給平平、安安做過襪子。為了讓陸無硯相信這是她第一次做襪子,她故意讓針腳亂一點。這麼想著,方瑾枝心裡忽然有點心酸。她又很快笑起來。沒關係呀,餘生很長,她會更用心的!再看手裡的襪子,方瑾枝的目光就柔和了起來。總覺得太過素了,不若繡點花紋。方瑾枝想了想,將襪子翻過來,在腳心的位置落針,慢慢繡出一隻豬。陸無硯趕到長公主別院的時候,長公主正斜倚在美人踏上小憩,她臉色不夠好,帶著點疲態。陸無硯剛走近,長公主就睜開了眼睛,“過來了。”“本來想給母親蓋一條毯子,沒想到吵到您了。”陸無硯在美人榻前的杌子上坐下。“無礙,我本來也沒睡著。”陸無硯的目光再輕輕掃過,就發現長公主睜開眼睛已經,眉宇之間的疲態更濃。“母親難道是因為荊國要前來遞和盟書憂心?雖說荊國此舉意味未明,可近幾年宿國發展俞大,遼荊兩國並非交戰良時,他荊國也知道這個道理。”陸無硯想了想,徐徐道。“話雖如此,無論如何不能掉以輕心。”長公主輕聲說。陸無硯點頭,“這是自然,還是部署的時候有什麼難處?此時……”“無硯,”長公主打斷他的話,“川兒開始防著我了……”陸無硯怔住了。過了很久,他都